“哦,姑娘有喜欢的跤手?是入了社的吗?哪一位?我看他今日来了没有。”所谓入社,也就是入了相扑跤手的行会,这算是职业摔角手了。
“有一位性吴的,名叫吴环,入了社的,我曾见他随高官出行,怕是要升任内等子了吧?”小文作天真状。摸了块碎银放在那人手中。
“吴环?”那人略想了一下,那人对追逐相扑高手的小姑娘大概见得多了,倒也不以为怪,“你说的是不是吴青虎?那人好像是和什么官场人物走得极近,那官员职位不低,似乎是姓饭还是姓菜的。”原来,跤场上的规矩,从来是不用自己的真名号的,人人都得另起一个叫得响的绰号,吴环的绰号原来正是吴青虎。
小文点头,“正是跟随范仪范大人的那位,不知是不是……”
“切!”那人有些烦恼的,“定是他了,跟着什么大人出了几次外差,就以为自己能和内等子争高下了。逐日里只知灌那黄汤,练得少了,身上的功夫却是荒废了不少,现在他可算不上什么高手了,姑娘你可是看差了眼了。”
“怎么会,我曾见他很神气的……”
“那厮不知天高地厚,每日都是神气活现的样子,可他已经一年多没胜过场了。你说的那位什么饭菜大人,以前倒也来过我们这里,点了名专赏吴青虎场子的花红,但这厮只输不赢,只把那饭菜大人气得要死。有一次还指责我们做了手脚。真正笑死人了。就吴青虎那么荒废下去,还能指望他得胜?如今哪还有人敢押他!姑娘有闲钱还是看看别人。我们这里好跤手尽多,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位?”那人倒是很有耐心。
“若是不能取胜,也就不能登台了是吧?不然人人皆知他要输,这赌赛还怎么玩得下去?!可为什么我又听说,他晚上仍然在与人赌跤?”
“有时有些生手来叫阵,少不了先找那水平一般的跤手垫场,吴青虎近来干的就是这个。他最近的一次赌赛,是在一个月前,才上场,不过一个回合,就被那场上汉子撺下台来。也就自那次之后,吴青虎气焰消去许多,头一回表示对人家甘拜下风。”
“啊?你们这里还有不认识跤手登台?”小文问。
“这是常有的,不然这场子还有什么兴味。我们十分欢迎那没入社的跤友来此切磋。只要肯签下那生死状,就一样的领花红分利事。”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浑身疤痕,说话湖州口音的跤手?”
“这……倒说不上来了,来这里切磋的人很多。五湖四海,哪里记得许多。若是吴青虎这般入了社的,我便能记得。”
此时已有些闲着跤手围了上来。多半是看到小文是个漂亮姑娘。起了好奇之心。
“吴青虎么?现在还有小姑娘赏他利物?他已有些日子不来此地了。”有人说。
“不来了?为何?”小文吃惊。
“嗬!他现在不仅每战必输,而且还欠了这里不少人的钱,虽然都不多,但加在一起怕是也不少了。哪里还敢露脸。”
“欠钱?怎么会这样?他应该还有范大人给的薪俸。”
“赌呗,先是只在这里押注,也还罢了,后来这中瓦的各家赌场,他没有一家不到的……掷骰子,押牌九,样样都玩儿,没多久就把自己的身家全输光了。”
“竟到如此地步了!”小文愕然。
“再说他年纪也大了,我们这一行不比别人,全凭年经打熬得好膂力,到了一定的岁数,精神力气渐渐差了,也就渐渐让位给年纪小的。没人能在跤场上做那常胜的将军。吴青虎年纪不小了,绝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姑娘怎么偏偏看上他了。”又有人说。言下之意,小文也是个没眼力的。
“呃,我不懂,若是年纪大了,争不过年经轻的,退出说起来容易,可退出之后又靠什么生活?”
“他不是有那什么饭大人请了供在身边吗?自然不愁饭吃。”有人笑。
“对啊,前些日子我遇到他,他还吹嘘什么,有一趟好差要办,等办完了就有钱还我。我笑他又拿那饭菜大人当冤大头了,他还和我恼了。”另一人说。
小文眼睛闪了又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十天半月前吧。从那以后就没见过他。”
“他除了范大人外,就不和其它人来往吗?我是说,除了范大人那里,他还有没有别的生财之道。”
“我们这些跤手,来往的圈子也多是些跤手,能和达官贵人结交的也是少数。只不过别人都早在年轻时积下些身家,讨个娘子,等那争不动时也好有个退步。吴青虎偏又是个没算计的。”那看场的壮汉说,“便如我,也在此寻了事做,总比他那样一世荒唐要强!”
“他没有成家吧?”小文明知故问。
“嘿嘿,”旁边有人笑了,“他就在这中瓦的勾栏里处处无家处处家。可如今也快混到无处落脚的地步了。”
“啊?”
“那厮从来都是招人讨厌的主儿,平日里又不似一般男子,不肯对女子低声下气陪小心,瓦舍勾栏中女子虽多,但他即不不把人家放在眼里,又哪会有女子待见他的?说实话,姑娘你还是第一个来找他的女子呢。”
小文大窘,原来此人竟不似一般的相扑手那么受人欢迎。自己倒来得突兀了。
看场的那位壮汉见小文失望,想了一下,把小文给的那块碎银还了小文,“相扑社中规矩极重,姑娘想赏的人今日不在,只好先请姑娘移步,我们这里还有更好的跤手,若得姑娘青眼,姑娘再来不迟。若姑娘还对那吴青虎不死心,我倒知他一处落脚之地,只在这后面不远,你去打问一位玉兰小姐,也许她会知道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