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要这样看我,今次新科三鼎甲,我家公子最美,他心志高些又有何不可?便是那两位,也都在此事上很是出奇,姐姐可有听说?”
小文摇头。
“那我说给你听。”不足来了精神,“先说状元郎,张状元张九成,他原本的妻子陷在北方死了好几年了。去年高中后新娶,我家公子还去吃酒。他娶的女子却是一位久寡的妇人,还有个7岁的孩子呢。”不足说得有兴,嘴里啧啧有声,“那女子本是守着姑婆,志在守节,但张公子不知为何,就是看人家入了眼,自己上门求娶,一而再,再而三……他可是新科状元啊,让多少人大呼奇哉。好在最后打动了那家姑婆,让他娶到手了。”
“挺好呀。”小文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很好吗?
“那位凌榜眼凌景夏,也同样出奇,和我家有公子有一比,他可是早放出话来,女子相貌不拘,但得知书达理,有见识,有胆识才行。有人上门求亲,他非得先面见人家女子,见了还要谈话,如同考试,最后又不肯娶,总觉不合心意,弄得很有些风言风语。一直拖到现在。和我家公子一样,也还没着落呢。他和我家公子亲厚,上个月,赴任途中还来这里小住了几日。我偷听他俩谈话,都在感叹这世上,好女子少了。”
小文想,这种事,得看各自眼光,那张状元能喜爱一个寡居的女子,那是眼光独到。凌榜眼、陈探花却觉得世上没有好女子,那是他们自己瞎了眼。当然,小文虽然腹非,却不会说出来。她突然好奇的是:“不足,你娶了没有?”
“没呢!”不足露出可怜的样子,“正要说这个,请姐姐垂怜……”
“你不是说你比你家公子还大?”小文奇怪。这么大的书童,他们陈家不该有所安排吗?
“正是说呢,我都这样年纪了!我家老夫人身边有个叫苹儿的姑娘也等了我好些年了。老夫人本来也早已允了我们,可又放下话来,要我为公子的事上些心,早让公子成了家,才许我成家。”不足作出一张苦脸,“也就是说:公子不成亲,我也不能成亲!”
“陈家可真奇怪!”小文脱口而出。又赶紧闭了嘴,不关她的事啊,不关她的事。
“所以请姐姐垂怜。公子在家中兄弟里排行最小,老夫人也就乘下他这么一点心病了。所以看得可重了。”
小文无语。
“别的我不敢说,我也不配说,可有一点我敢肯定,姐姐是我家公子遇到的最美的女子了。很合那‘绝色’一条”不足随口奉承,“我家公子长得如此,若姐姐不肯垂怜,他还能去找何人?!”
小文翻了个白眼,她长得好她自己也知道,可‘绝色’二字,她却不信,这世上哪会有什么绝色,不过是各种眼光中的不同评价罢了。况她从不打扮,不施脂粉,连衣饰也不讲究。这几日她已经发现自己的衣裳变小了不少,手腕都露在外面,她又长个子了!
“姐姐,我认真请您考虑我家公子。他其实对你也有好感的……”
“这三鼎甲的故事倒很有趣,比说书还好玩儿,但……也就听听,不关我事。”小文一笑。
“姐姐!”
前面的陈安世突然一带马,用马鞭指着前面回头对小文说:“就是那棵古柏,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
小文抬头望去,果然前面小山上,一棵古柏高大参天。小文不觉失笑,那日她们一行人是多么惶急失措,什么都没注意到。
“这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萧琪问。
“对,那马弁吴环就死在那古柏下。那是一座河神娘娘庙。”
“吴环?那个马弁的死也要查吗?那不是只有范大人才特别上心吗?而陈大人你曾怀疑是湖匪所杀,后又说是死于意外,而……”萧琪冷睨了一眼小文,“另有人故意藏尸而已。”那根本算不上一个正经案子吧,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那不是意外!”
☆、古庙
“那不是意外!”小文说,她的眼中此时只有那在小山顶上,掩映在绿树丛中的一带灰墙,根本不去看萧琪,也不理会对方明显的讽意。轻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此时的她身上有一种自信从容的卓然气度。
三个男人都盯着她看,好一会儿陈安世才问:“你怎么能够肯定”
小文一笑,“看这地势,此山就在官道边上,离湖州城不远,来来往往行人密集。若是真有湖匪打劫,逃跑时也会向远离官道的方向逃跑,怎会反倒跑到这湖州城边来。若是真的在这种地方打斗起来,吵嚷之声必然惊动行人,报与官府,湖州城中的官兵快马出来抓人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在这地方杀人,分明是早布好的局,故意引那吴环前来送死。”
“可,吴环的的确确是被胡蜂蜇死的,尸体你也看过了。”陈安世说。
“这正是此事的奇怪之处。不知是怎样下的手,我们过去看看吧。”
三人绕到那小山山脚,在石阶下的树上拴了马。小文抬头细看那石径,小径曲折,铺就的青条石级,多有残破,显得年久失修。在斑驳的树影下,倒显得格外有古意。
四人拾级而上,萧琪似乎嫌弃小文,抢到了前面,与陈安世并行。小文与不足断后。小文四下细看,山径两边树丛茂密,小文尤其看得仔细,一边又在回忆前日自己与子偁夫人上山时的情形。那一日他们与吴环,应该是前后脚上了这古庙,相差的时间定是在一个时辰之内。眼看快到山顶,庙门就在眼前,小文突然停了会若有所思。
“怎么了?”陈安世立刻觉察到了,停下脚步,转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