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庭正往锅里下鱼片,听到在门口等着出菜的伙计焦急地跑进来道:“掌柜的,刚才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好像是出事了。”
“你们谁有空帮我看着锅子。”章北庭闻言立刻丢下手里的活,随意抓起抹布擦了下手,就朝外间走去。
从灶房到外间短短的十几步路里,章北庭想了很多种可能。
如果是小孩子不小心打烂了碗碟,伙计不可能慌忙来报,出了灶房的门,已经能听到外间嘈杂的吵闹声,都是大人发出来的。
章北庭的心愈发地往下沉了沉,他有种不太好的猜测。
冬天冷,几乎每桌都点了边煮边吃的锅子,若是意外打翻烫着了人……
他脚下更快了些,几乎是用跑的了。
一掀开外间的帘子,就看到客人们或坐或站,都伸长了脖子往左边角落里看,伙计们几乎都围在那一出,宋宴卿跟言朝也正朝那边走。
看到章北庭出来,靠近柜台这桌的客人悄声提醒,“那边有人说火锅里吃到了脏东西。”
这桌客人是黄大爷的老伙计之一,有间食肆搬到长阳街没多久,他就开始在这里吃饭,除了味道,他们最放心的就是卫生了。
其实大部分熟客都跟他一样,因而听到有人叫唤着说吃到了脏东西,大家只是放下筷子,没人凑过去看热闹。
因为做了一辈子买卖的缘故,他想得比一般人也更多些,这种大呼小叫的,闹事的概率比吃到脏东西的概率更大。
章北庭听到是有人吃到脏东西,反而松了口气。
至少比他猜测的有人烫伤要好。
而且他对自己食肆的卫生有自信。
尤其是火锅,底料是他自己熬的,这个时节天气又冷,熬好的火锅底料都是一块一块收好的,不可能有脏东西,食肆里其他人干活也都讲究,不用担心荣远跟黎关煮汤底时有东西落进去,也不怕楚静她们菜洗得不干净。
这一切思索不过是瞬间,章北庭对好心提醒的李大爷点了点头,快速走了几步,拉住想要上前的宋宴卿,低声道:“你跟言朝去柜台后面,这里我来处理。”
若是平时,他相信以宋宴卿的机灵肯定不会被人伤到,但现在特殊时期,若是不小心磕到碰到了,他不敢赌。
言朝见他来了,松了口气,拉着有些犹豫的宋宴卿回到柜台后面。
说吃到脏东西的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男的尖嘴猴腮,女的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绯色衣裳,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长得倒是不错,只是一双吊梢眼让人看着不是很舒服。
看到章北庭走过来,女的挑了挑眉道:“你就是这家食肆的掌柜?”
章北庭点头,“是。”
绯色衣裳的女子扬声道:“我们在火锅里吃到了死老鼠,你说说要怎么办?”
先前食客们只知道有人吃到了脏东西,这会儿才知道是死老鼠,一时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少数几个对热闹不感兴趣的人也放下了筷子。
章北庭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仔细看了看两人点的东西。
桌上摆着不少的盘子,都是食肆的招牌菜,小酥肉、毛肚、千层、黄喉、卤肥肠等等,这两人都点了,且都已经吃得只剩下一点。
章北庭沉吟了片刻,上前用勺子在还翻滚着的锅里捞了捞,果然捞到一只被煮得掉了大半毛的死老鼠,他面不改色地将勺子连同捞起来的死老鼠一起放到桌上的空碗里,又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两人没吃的青菜盖住。
但还是有几个离得近的客人看到了,忍不住发出一阵干呕声。
男人待章北庭将死老鼠捞出来,才冷笑了一声,“死老鼠就在锅里煮着,我们还能讹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