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越来越有女人味了,不错嘛。”他眯起眼睛,低头又打量了我一下:“不过,个子还是没怎么长。”我鼓起嘴,真想往他那张流氓脸上捣一拳。许晨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没有说话。
柳琦靠在办公桌上,从架子上的一大堆酒瓶里抽出一个圆胖的扁瓶子,从里面把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方型晶莹的玻璃杯中,小啜了一口,又接着吐到另一个空杯中:“怀孕了连酒都不能喝,只能让它过过嘴,尝尝味儿。”
说着,她把瓶子里的酒分别把它倒入三只同样的玻璃杯中,一边分别递到我们手中,一边说道:“看来你们认识啊。那正好,我们谈起来就更容易了。这是法国干邑白兰地,来,喝一点,定定神。”
许晨没接杯子:“对不起,我不喝酒。”
我接过来,又放到桌上:“大清早的,喝不下。”
只有姜牧捏着杯子,啜了一口,却皱皱眉头:“味道太淡了,很一般。”
柳琦竖起眉毛,一副“不识好歹的三个土包子混蛋”的神情,但随之她就强行松了一下脸部肌肉,硬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一屁股坐在舒适的大转椅上,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好吧,那我们来说正事。”
柳琦说,从怀孕之前,她就怀疑有人跟踪自己。她一直暗暗感到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一开始,她以为是错觉。后来坐车的时候,有几次,她的司机说,似乎有车在跟踪,她才觉得自己感觉没错。可到底是谁呢?因为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后来柳琦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她刚得知自己怀孕的第二天早晨,她听到一个女佣的惨叫声,跑到门口,发现自己本来应该在专门的狗屋里酣睡的爱犬被剖腹,惨死在房屋前的台阶上。血顺着台阶流下去,像蜿蜒而杂乱的红色细丝绸,铺在房前。
柳琦受了惊吓刺激,坐倒在地上。后来在床上躺了半天,当天下身就有点出血,她吓得赶紧跑去医院,好在腹内的宝宝平安。丈夫安然查了门口摄像头,发现早已被人弄坏。他重新设置更多的摄像头,加强里外的保安措施。还找了姜牧作为保镖,专门给了他一个房间,让他住在家里,日夜防护。
自从有了保镖,连续两个月都风平浪静。可有一天,柳琦在外边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跑过来,把一个纸条塞到她手中,接着跑开。她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安然和万晓艺,周三八点,兰香坊。”柳琦心中砰砰直跳,赶紧把纸条撕掉,扔进垃圾箱。
这几个月,凭着女人的直觉,对于深爱的丈夫安然,她已经有一些不安的感觉。虽然安然是入赘,并且在自己父亲手下工作,可他并没有像一般的入赘女婿一样,对妻子服服帖帖。安然是哈佛大学的计算机科学博士,只有两个爱好,计算机和欧洲古典艺术。虽然外表儒雅,可他像狮子一般个性极强。
柳琦凭着父亲的关系也上了一所不错的学校,无奈她实在太痛恨学习,大学考试都是父亲找枪手代考的,好不容易拿了个文凭就出了校门,直接躺在家里。好在父亲对女儿很宠爱,要求也并不高,只要女婿能干就行了。
女婿安然确实很能干,对于人工智能领域极其热爱,经常有不少好点子,这让父亲很满意。可安然对于这个只会打扮和逛街的妻子却越来越冷淡,表面上却不失为一个好老公。两个人平时没什么交流。因为对于丈夫的喜好,头脑平庸的柳琦自然插不上半句话,但她内心对于这个能干、个性强的丈夫却十分喜爱和钦佩。
安然对于她,总是行尸走肉般例行做丈夫的任务,却没有半点热情,这也让柳琦十分苦恼。当她知道自己怀孕后,马上欣喜若狂。有了孩子,丈夫以后总会对自己上点心吧,这可是他的亲骨肉。
可让柳琦失望的是,安然仍然不咸不淡地对她。这让她不得不怀疑,除了拼命工作,安然会不会……而这张纸条意味着什么?更让她如遭雷击的是另外一个名字,万晓艺。
柳琦眼前仿佛出现那个瘦瘦的,有着极其柔细的长发和淡黑色皮肤的女孩。在高中姐妹会的时候,这个叫万晓艺的女孩偶然间引起了柳琦的兴趣,虽然只是高二的学生,这个女孩却骨骼粗大,皮肤晒得很黑,看起来甚至有点像个青春期发育不良的干瘦男孩,走路也很僵硬,一副笨手笨脚的架势。与之不相配的是她的一头细长,柔软的长发和她一双温和的、与世无争的大眼睛。
柳琦觉得有趣,就伸出腿故意把她绊倒。女孩摔了个大跟头,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看看她,没说什么,就走了。柳琦却觉得受了侮辱,下课后,就把万晓艺作为新的目标,让自己的追随者们围起这个新的受害者,尽情捉弄。
万晓艺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每天要打好几份工的母亲,平时忙得根本顾不上女儿。她还有一个大自己一岁多的哥哥,刚刚考入另外一个州的大学,离开了家,平时不回来。
那时候,姐妹会中已经加入了三四个男孩。折磨了万晓艺几天后,柳琦觉得不过瘾,在一天晚上,放学后空荡荡的体育馆里,她叫来了三个男孩,让他们逗万晓艺玩玩。一开始,这几个男孩只是扯扯惊慌失措的女孩的衣服,但毕竟到了青春期,他们下手越来越放肆。
万晓艺睁着小鹿般湿漉漉的大眼睛,不断哀求着,流着泪。可柳琦和手下女孩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最后,男孩们扯光了女孩的衣服,任凭自己的兽性发作。万晓艺昏死在体育馆里。柳琦一开始稍微有点慌张,觉得闹大了,后来又不在意地哼了几声,让追随者把把昏过去的女孩丢在了她家门口的草地上。
那是初冬的夜晚,深蓝的天空飘了一点小雪。第二天,万晓艺没来上学,第三、第四天乃至以后仍旧没有她的消息。后来,学校里有传闻,这个我至今也记忆犹新。
那天八点多,万晓艺的妈妈见女儿一直没有回家,给她的同学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女儿的消息。她不得不出门寻找,一开门,才发现女儿趴在自家的草地上。寒冷的冬日夜晚,她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的薄衫,下身只穿着内裤,校服上衣、裤子扔在她身体旁边,只有一直袖子搭在她身上。她的脚、腿都光着,两只鞋子被胡乱扔在附近的地上。
昏迷的万晓艺浑身冰凉,只剩了一点鼻息。距离女孩在体育馆被羞辱已经过了近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中,她几乎光着身子昏迷着趴在冰凉的地上。她的母亲马上把女儿送入医院抢救,经过医生的努力,原本命悬一线的万晓艺被救了回来。可她的身心受了很大的打击,神智也被刺激的混乱不清,最后只能退学。
万晓艺的母亲报了警,警方介入调查,当事者的三个男孩都说万晓艺是自愿的。再询问其他的学生们,大家口径一致,是万晓艺自己的问题,她就是那种不自重和放肆的女孩,有很多男朋友。显然,这是柳琦提前让人统一说法。学生们迫于压力,口不由心地按她要求的说着谎话。
警察再询问那晚为什么万晓艺会昏迷在家门口,大家异口同声,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任何人证物证,调查最终也不了了之,这就跟以前发生在不少女孩身上的惨剧一样。警局里也有柳琦家的人,这是学生老师们心照不宣的事实。
后来,听说万晓艺全家都搬走了,离开了纽约州,不知所踪。从此以后,我们都再也没见过她,也没了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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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时隔七年,万晓艺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竟是跟自己丈夫的名字连在一起。柳琦愤恨又慌乱,紧紧咬着牙,下决心查出实情。
周三八点,她略微乔装打扮一番,来到了兰香坊。这是一个高级酒店。这次,柳琦自己一个人开车停到兰香坊对面的马路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果然,差十分八点,丈夫安然的黑色奔驰到了,他熟悉、挺拔的身影走进酒店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