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燕惊尘闭了闭眼,一贯没什么表情冷面上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粉。
他慢慢爬起身来,去净室冲了一通冷水,随后换上衣裳,出了顾府。
今日他月休,不必点卯,倒是能多看一日这顾府的情况。
今天,是顾婉玉及笄的日子。
顾婉玉早早便从夏雨阁内起身,由着丫鬟给她打扮。
今日她及笄,寻来的衣裳也是最好的天青色纱织云雾裙,将她整个人裹起来,墨色的黑发柔顺的滑落下来,被盘成玄月鬓,其上簪了一支琉璃玉簪,远远一望,蔷薇和月,娇柔映窗。
她生的白嫩,又如同诗中所说的“江南烟雨”般纤细媚润,玉色一裹,楚楚可怜。
丫鬟伺候着顾婉玉点妆时,顾婉玉忍不住问旁边的丫鬟道:“前些日子的玉山,可有给我摆上?”
一旁的丫鬟正拿出一对艳白色的玉耳坠,闻言垂下头去,声量很轻的回答道:“回三姑娘的话,夫人未曾取用玉山。”
顾婉玉面色微冷。
她便知道。
盛枝意心底里只有顾小小,所有好东西都给顾小小用了,轮到她这什么都没有,盛枝意肯让她办及笄宴,也是父亲的功劳,并非是盛枝意疼爱她。
一个刚从乡野间回来的野丫头处处比她尊贵,叫她现在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哥哥说要帮她给顾小小难堪,也并没有做到,事后哥哥来找她,与她说,那天谢游江没来是因为谢府出了事情,好像是一个怀了孕的女子找上门来了,谢游江被逼着纳了妾,这事儿丢人,谢游江被他父亲打断了腿,连门子都出不得,自然便没上门来。
说来说去,她就是处处不如顾小小。
罢了,忍吧。
这后宅就是主母的天下,主母不喜爱她,她就只能熬着,熬到日后出门子大概就好了。
想到出门子,她又想,她能嫁得个什么人呢?
盛枝意这般待她,应当也没什么好人家给她相看,她日后若是嫁的个如同谢游江那样的,估计后半辈子也得不来什么好。
她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模糊,黯淡无光。
顾婉玉心底里又冒出了那个念头。
若是能嫁给哥哥——
见顾婉玉面色不好看,一旁的丫鬟也不敢说话,只默默的给顾婉玉挑璎珞。
一个素色璎珞正挑出来,准备给顾婉玉佩戴上呢,厢房外间便有丫鬟通报:“启禀姑娘,柳姑姑来了。”
顾婉玉骤然记起那一日,在祠堂之前,柳姑姑扑上来抱着她时心疼的落下的泪。
顾婉玉心口微微一涩。
她想,在那一刻,她甚至觉得柳姑姑才是她的母亲。
“快请进来。”顾婉玉道。
门外的丫鬟转而下去,不到片刻功夫,便将柳惜娘引了进来。
今日柳惜娘显然也是仔细打扮过,她也是个清丽美人儿,虽然上了岁数,但仔细一妆点,也是一副上乘模样。
瞧见了顾婉玉,柳惜娘面上便浮起了几分慈爱,给顾婉玉赠了一个木盒,盒子里装着一支玉镯。
玉镯清透,其内含着一条极辣的翠绿,瞧着便价值不菲。
“你已及笄,姑姑送你的礼,且戴着吧。”柳惜娘满面疼爱道:“我们婉玉是个大姑娘了。”
顾婉玉心口一酸,轻声道:“谢谢姑姑。”
说话间,她亲手戴上了。
一旁的柳惜娘几乎又要落下泪来,所以她匆忙避开视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柳惜娘出来的时候,府内的及笄宴正在摆列陈设。
三日前顾小小办及笄宴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是贵价采购来的上等货,只用过一次,丢了太可惜,就直接再挂起来,给顾婉玉用。
柳惜娘瞧见这一幕时,心里都要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