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平稳了,这些人似乎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小徒弟强子被黎苦打发到门口去守着,下半夜黎苦自会去替他。
此时的破庙里无光,也无人看守。
黑暗里,陆袖感觉秦观的身体突然靠了过来,接着,她便觉得唇上一热。
秦观吻了过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解开了双手,陆袖只觉得有一双大手正捧着她的脸颊,唇便细细密密地吻了下来。
秦观的吻像是他的人。
那吻悄无声息,却又热烈异常。
那惯常出现的冷淡外表下,隐藏着炽热又疯狂的念头,那些狂野如火焰的情绪不管不顾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陆袖被动地迎接着这个吻,眉头却渐渐锁紧了。
秦观这是疯了?
几米外就睡着刘太监和黎叔,他竟敢公然在这里。
又或者说,他不耐烦了。
陆袖想,他应该已经有些烦躁了。
到如今,她和秦观相识也有十数年了,两人都不再是从前刚认识时那般年轻了。虽然她们的容貌都停留在二十岁的样子,但陆袖总觉得在她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到底还是快速老化了。
这些年在海底,她一直在修阴阳神功,心境也越来越平和,愈发无欲无求起来。而一直在练阴功的秦观,却和她完全不同。
秦观的九枚合欢印都练好了,人也愈发阴冷了起来,眉宇之间那份仅有的青涩也逐渐化成了刺骨的刀,疯狂、尖锐。
若说从前的秦观还有几分属于年轻人的热络的话,如今的秦观便是真正地成长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秦观比从前更加放肆乖张了,只要是足够有把握的事情,便会直接去做,绝不会委屈自己。
就好像现在。
他亲吻着她,大手抚住她的后脖颈,犹如捏着一只天鹅纤细的脖子。她在他手里,好似很快就会折掉,秦观却猛地撤了手,将她拥入怀里。
那是一如往常的温度,陆袖喜欢这体温,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在无趣、冰冷的灵纹规则下,有这样一个人,一双手,让她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生动的。
秦观近些年来总是喜欢这样霸道的亲昵,陆袖明白他的意图,这是男人特有的掌控欲,她有时候都觉得秦观想捏碎自己。
陆袖觉得秦观这样的人,是很难脸谱化的,他不是一个典型的反派,也不是一个心地良善如赵明飞的人。她有些拿不准他想要什么,或许秦观自己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秦观这种人是断然不会希望身边有陆袖这样的人存在。
一个让秦观在乎得要命,甚至破天荒拿出全部家当的人,一个让他下意识将自己置于危险中的人。
也是陆袖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这便是最原始的矛盾,也是无法解决的矛盾,但陆袖仍然想要试试,反正她和秦观势均力敌,就单纯从利益上来说,秦观眼下绝找不到比她更好的队友了。
陆袖的思绪飘得太远了,等回过神来,她发现钱五正在看着他们相拥的方向。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钱五只是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起身训斥。
呵,多么可笑的爱情,钱五想着,这两人黎苦抓来的时候就是一对订过婚的未婚夫妻了,可惜这女的也只是童养媳,被男方父母为了二十两银子,连儿子带儿媳妇全卖了。如今到了这等境地,演这夫妻情深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到了塞北,也是没条活路的。
或许是觉得新鲜,或许是觉得没必要为送死的炮灰费心,钱五躺了回去,没有吱声。
一夜无眠,天渐渐亮了起来。
陆袖一直在秦观怀里靠着,闭目养神,没有动弹。秦观的火气已是压不住了的,她随机而动便罢了。
她们还没动,那边吴捕头带着几个差人就已经打算动身了。陆袖瞧见秦观眼中的红又有翻腾之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撕破脸。
吴立这一宿左右翻腾,心中提心吊胆,是死活也睡不着。只等着天一亮,就赶紧寻个由头,带着兄弟几个借着押送犯人的借口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