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日来我的床前,给我读话本子、说些宫外的趣事儿。
我大多数的时候都昏昏沉沉睡着,其实只是不太想搭理他。
三日后,陈氏垮台。陈渡姬父亲手里的兵权被收回,她亦从长生殿被赶了出来。
狡兔死、走狗烹,本就是是人之常情。往日再骄纵的人此刻在他面前也没有了任何话语权,只能伏低做小。
在他的默许下,我在陈渡姬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
剂量很大,足够她一整天长睡不醒。
我披着狐裘,从腰间掏出一把匕,这是我从时继桌上顺来的,花纹繁复,好在表里如一地中用。
原只是想用她的鞭子把她勒死,现下又觉得实在是太便宜她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账。
我笑着,一寸一寸剜下了她的皮肉,尚在睡梦中的人知道尖叫,却醒不过来。
一片一片的被我盛到碗里,我的刀工很好,简直像是御膳房切出来的一片一片鱼生。
最后,为了防止她还没死,我亲手用她腰间的鞭子勒死了她。
满意地看她瞪大眼睛,喉咙出哼哧哼哧的响声。
还是便宜了她,我的司琴死得更惨。
回头,宫殿的门被他推开。时继半倚着门,像是在等我,他垂着眼睛,漆黑的瞳仁一瞬不眨地盯着我看。
「怎么?心疼了?」
我照旧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而时继似乎也总是惯着我,他上前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出长生殿:「累不累?日后不来这儿了,什么长生殿,我让人拆了。」
11。
那之后几日,我勉强打起精神应对时继。
同时,我的精神也越来越差。一碗一碗浓稠的药汁从嘴角灌进去,接着会被我呕出来。
一天能在榻上睡去大半的时间,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一刻也不肯离开我,将我放在太平宫的榻上日夜看着——后宫那些从未有过姓名的妃嫔被他遣散回家,整个后宫,他只留了我一个人。
而我再看他,已是两看生厌。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皇帝便是铁血手腕、铁石心肠——只是我以为他会是例外。
他亲手把我从掖庭里带出来,将我护在身边数年。从前他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的时候,外戚干政、太后垂帘听政,他也能将我护在太平宫里,滴水不漏。
其中恩恩怨怨,早非是简单的爱恨二字可以说得清。
他爱我、亦伤我至深。
我进了小厨房,将几片肉蒸熟,端着一碟醋慢吞吞走到了时继身侧。近日来他总是很忙,忙着处理陈家败落之后的烂摊子。
他只看一眼,就晓得那盘子里是什么东西。
「想让我吃?是吗?」
他亲昵地抬手摁住我的后颈,面颊几乎与我的紧密相贴。他想要吻我,却被我偏头躲开了。
而时继只是轻轻地笑,他的指腹缓慢地划过我的脸颊,连话音都变得轻柔:「月娘,你乖一点。朕现在已经除了朝堂上所有逆党,朕有能力对你好了。你开心一点,好不好?」
「只要你能好好活着,什么都好。」
他捏起筷子,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咀嚼那片肉,还未吞下去呢,他接着便扶着床柱,干呕得面色白。他哭了,啪嗒啪嗒地落着眼泪:「我吃了,我吃了。月娘,你别不要我。」
我冷眼看着,心中不知道是痛快还是酸楚更多一些,只觉得心头堵得厉害。
忘记告诉他了,这不是陈渡姬的肉。
是我让小厨房片好的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