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支烟夹在指尖,她关上门往出走,廊道里没有人,远远的只能听见她高跟鞋的哒哒声。
可她却早已习惯一个人这样走下去。
第20章20。回家
江轻语以前在卫生院工作,负责给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调节情绪。她从大学毕业就一直从事这一个工作,那时候她不知道同行们如何看待这份工作,总之她是竭尽全力做一名平等对待所以病人的医者。
可医生是共体,病人确实个体。她的丈夫,就是那个个体中的一个。
江轻语一直觉得自己喜欢上自己的病人是一场错误的选择,以至于当有一天她没能拉住那个人的时候她甚至无法再接受自己。
那个人没有成就她,却让她彻底死心离开了这个她本会做一辈子得工作。
二十岁的江轻语在绝望,三十岁的江轻语在怨恨,可现在她已经快五十了,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自己影响着,一步步走上老路的时候,她却开始有点想念那个人了。
那个人在记忆中还是那么年轻,哪怕她已经把这个人故意抛之脑后很多年,再想起来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怦然心动。
那是个在记忆中只剩下美好的人,印象中比儿子看上的男孩子再高一些,有些胆小,绘画能力很强,在外面机构教学生画画。
那个人说话声音软软的,南方人就算长得再高也总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和他站在一起,自己总是显得那么彪悍。
可在专业技术上强大如她,也不是不可能就这样拉着那个人走下去。
三十年的梦里,她终于也开始不切实际的认为自己救回了那个人,然后厮守共白头。
以至于当她在梦里醒来的刹那,她想,那真是场美梦啊……
沈临清被江轻语呵斥着滚出家门,甚至都没想着回一趟家就直接买了最近的一趟车票逃之夭夭。
杂乱无章的心跳哪怕已经过去几个钟头也没有平复下来的意思。
沈临清一个人站在厕所洗手,看着洗手池前镜子上头发凌乱的自己,沈临清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逃跑的原因。
究竟是见不得人的恐惧,还是因为那明显越矩的心意。
他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一个人,但他却没有问一问对方意见的勇气。沈临清早已过了那个懵懂害羞的年龄,也不会真得会愚蠢到在表白这件事上扭捏造作。
可他保证不了白钰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赵志琦。他的家庭绝对不会让他在这样的路上迈出哪怕一步,那白钰呢?江轻语呢?人可以风流,可以滥情,却不能试图挑战底线。
那条底线时时刻刻在变,跨越其中的人时而恶贯满盈,时而平平无奇。现在的沈临清当然不会再觉得同性恋是病,应该罪无可恕。可是那条线就在那里,他在跑,线架在脖子上,要么他停下折反,要么他头断血流。
清里市人穷,如今这个年代市里早已没有地,为了将绿水青山做到极致连同工厂都关得不剩几家。
像沈临清这样的人,从出生就没有见过黄土地,五谷什么的更是完全分不清。他小时候清里市被群山裹挟着,进一趟北京城要四五个钟头,头顶的电风扇像个被不小心踹到头的苍蝇,只是作响,没有力气。
后来这里主推环境,有人来这边避暑,但跑错了日子容易吃一嘴黄沙回去。
这边人穷,没有地,没有工厂,矿山早就不能挖了,后来人们跑去首都,南下,只要腿可以跑就一定不会折反。
哪怕这两年交通方便了,人依旧再不可控制的减少。
沈临清没和父母说自己回来,只是两手空空地出了站台。外面准备宰客的出租车横七竖八的停着,因为之前捞不到客就把矛头指向了共享单车,火车站这边的共享单车基本上看不到。
这里和半年前变化不大。沈临清每年过年回一次家,虽然对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故乡渐渐不再熟悉,但是至少不会成为别人盘子里待宰的羔羊。
上大学那年市里闹着要整治老城区,当年住的小区被划进去要做大操场。后来人来来回回好几波,只铲走了几块墙皮。
沈临清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父母坐在客厅看电视,一开门被沈临清吓了一跳。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母亲姓高,高玫,见沈临清回来脸上有些高兴,父亲沈城宇坐在沙发上没动,但原本有些有些困顿了的眼也来了精神。
“我去告你爷爷奶奶一声。”
沈城宇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出走。这么多年了,虽然老房子他们不住在一块儿,但是家里有什么事总还要告诉对门的两位长辈。
沈临清没出声,跟着母亲会卧房收拾,高玫退休了,以前的小书店现在还在经营,只不过这些人没什么人看书,她现在的生意也一年不如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