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青呼出一口气:“没事,只是他来得突然,一时没有防备。”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块定魂木,苦笑,“幸好我怕一块不够,多备了几块。”
之后一切顺利,然而随着人越来越少,顾山青却没有感到任何一个人释放的法力中掺杂魂气。等人数只剩下两个,顾山青的一颗心不禁高高悬起,但那两个人注入的法力转瞬即逝,他依然一无所获。
等人都走了,顾山青久久站在原地,连苍殊什么时候又来到他身边也不知,直到他开口问道:“如何?”
顾山青摇头。
猫九郎也颠颠跑过来了,失望道:“啊?这些里人也没有他啊?”
苍殊点头道:“无妨。我们再想他法。或许他拥有不止一种法力。”
顾山青缓缓吸气:“确实。但能修出两种法力的人,我只在镇异司的文卷中读到过一例,这种可能极小。另一种可能,就是猫九郎说的,苏之涯不在这些人里。但如果苏之涯不在这些人里,队伍里那么多侍卫随从,可就难办了……”
苍殊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看了看天,又道,“时候不早,我之前让人备下了些吃的,我们先吃再说罢。”
顾山青一愣:“吃的?”
猫九郎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们老大早就让人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只要说一声,就能上了!”
等一盘盘菜如流水一样端上来,顾山青才发现猫九郎所说“好多好吃的”,当真一点没有夸张。
在特地端来的比原先大了至少两倍的方桌正中,一头不知是什么的动物的肉横在巨大的圆盘之上,边上还放着一只古怪的似牛非牛的角,作为点缀的装饰。
顾山青瞠然:“这是什么?”
苍殊面不改色道:“梼杌。”
顾山青:“……梼杌不是早就已经绝迹了?”
苍殊:“此时没有。”
顾山青:“……”
似是察觉顾山青脸色有异,苍殊又问:“怎么?你不喜欢?”
顾山青艰难地道:“……不,只是,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吃这个?”
却不想苍殊的脸上竟反现出一丝讶然:“你不是说,不知这画中有多少失落的菜肴么?我让猫九郎从中选了几道。你若不爱吃,撤下再换就是。”说着,就要招人。
顾山青在余光里瞧见,他话没说完,猫九郎眼里便霎时盈满泪水,泫然欲泣,连忙忍笑阻止:“吃吃吃!我吃!”
坐到桌前,顾山青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怎么也挥之不去了——在苍殊生人勿近、不苟言笑的外表之下,或许藏着一枚如鹭飞飞和猫九郎那般同样简单的妖魂,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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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画中仙
当夜他又做起了梦,不过这一次梦见的不是那段原原本本的过往。
所有的记忆和清醒时从未浮现过的莫名奇想纷然错乱,相互交织,光怪陆离,一刻也未曾停歇。
在梦里,他时而翱翔九天,群鸟载着他飞过全九州的山川大河,直到天的尽头,璀璨的阳光照耀在雪山高高的山尖之上,宛如一盏晶莹剔透的华冠。时而又回到了他失去了一切的那座山间小庙,阿鹰落地成妖,回过头来,脸上不知怎地戴了一张狰狞的面具,他伸手摘下,露出的却是苍殊的脸庞。
有一阵,他化身成了一个悠游五界的行者,刚刚从泼墨的青绿山水出来,又一步跨入精勾细描的工笔花鸟中,想探头嗅一嗅那足有脸盆之大的白玉牡丹,却被长着鹭飞飞面孔的仕女笑嘻嘻地拍了拍肩。又有一阵,他真的变成了一位美貌公主御前的侍卫,唯一的职责就是在公主驾前狐假虎威,找准时机,鸣锣开道,每日开开心心,什么也不用想,自有一种微渺的惬意,让他久久沉浸其中。
直至第二日天未亮时集结的号角吹响,顾山青从被窝中惊坐起,仍惘惘然不知那角声是真是梦。
好在他所在的偏院住的大多都是此次一道出行的人,门外匆忙错杂的脚步声立刻让他回过神来,急急穿好衣服,便往集合的地方冲去。
在离公主府不远的空地上,苍殊骑着一匹枣红骏马,早已候在马车旁边。鹭飞飞是公主的侍女,自不必说,猫九郎和顾山青则以苍殊个人随从的身份跟在左右,正好监视作为护卫伴行公主马车前后的那二十余名异士。
在苍殊身旁就了位,未及和他说上两句,顾山青忽然发现在苍殊前方另有一匹披挂好的高大白马,玉鞍锦鞯,黄金辔头,配饰繁复又华丽,十分扎眼,不禁奇道:“那是谁的马?”
苍殊道:“那是平乐公主哥哥的马。他是这一代人君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