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丰年满脸嫌弃:“叶一那个死板的女人,玉鳞金翅鲤我都给她抓来了,她居然不让养!”
张文典轻咳了一声,问不空:“那个鲤鱼的全称叫什么来的?”
不空答:“巨齿玉鳞金翅鲤。”
张文典又问:“叶司台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不空作批阅文书状,头也不抬,惟妙惟肖地道:“‘如果你来承担它饵料的费用,我就让你养。’”
谢丰年:“……”
顾山青忍住笑意,听见小李剧烈地呛咳了几声,道:“几位大人,可以进了。”
顾山青来到镇异司之后,总共只带回来过一个核桃,而那枚硕果仅存的核桃直到现在还在谢丰年手里,一时半会没有要上交的迹象,因此除了门厅,他其实从未进过藏宝阁。
此时迈入镇异司真正的藏宝之地,他不由轻轻发出一声惊叹。
在两个相对而坐的值守者身后,宽阔的大堂四面俱是石墙,画满了符文,一个又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架子上堆满了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物件。有装在盒子里层层封印的,也有就那么大剌剌摆在那里的,不分高低贵贱,挤作一团。
小李跟值守的人打了一个招呼,其中一人默默地站起身来,跟在他们身后。
他往里走了几步,又停住脚,道:“对了,还有几点事项,大人们想必都知道,还是容我再提醒一下。藏宝阁中不许施术、不许画阵、不许念咒、不许召灵,不得私自触碰架上的物品,更不得随意带出,请几位大人注意了。”
他们几人之中只有顾山青是第一次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顾山青心知肚明,对小李微微一笑,以示知晓。
小李得他肯定,点点头,道:“请跟我来。”便往前走。
谢丰年凑到顾山青旁边,悄声道:“说得这么严重,其实都是经年累月积下来的破烂,没有人丢,就在这堆着。光我知道的就有什么被鬼附身过的椅子啦,砚精毛笔精碟子精被制服后化成的原型啦,还有某个傻瓜蛋扮鬼吓人披的破床单。要我说,就该一把火烧了,看哪个能留下来,还有点保存的价值。”
张文典反手拍他一记,道:“瞎说什么呢。把封印的盒子都烧了,真放出什么吓人的玩意,你负责?”
谢丰年“啧”了一声,算是作罢。顾山青一笑,也未多言。
大厅极深,他们走的通道自然也十分长。顾山青一边走,一边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架子上的东西,发现其中当真无所不包:符箓、木鱼、拂尘,刀枪剑戟,破烂的卷轴、古书,光洁漂亮的珠宝首饰、妆奁、绣裙,染着锈、沾着血,散发着不详之意的胸甲、旌旗,漆黑的油灯,颠倒的香炉,不知为何的鸟兽骨骸,不知用途的古怪仪器……
诸此种种,夹杂在更多被封印住了的,材质各异的大小盒子之间。
所有架子的边缘也同样刻着深深的符文,有个别几个与旁的不同,想来是针对架子上的东西专门设下的。
他们一路走到大堂最深处,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石门前。说它不起眼,只因旁边的物事太过夺目。
那是一个约有半人高的星盘,构成底座的数个玉盘深蓝如墨,缠金鎏银,相互交叠,夜明珠的碎片镶嵌其中,有大有小,以细细银丝勾连,繁复细致无比,璀璨奇丽无比。盯得时间久了,几乎让人觉得不是镶嵌在玉上的星盘,而是真正满天繁星的深邃夜空。
若说它有什么瑕疵,那便是在最大的玉盘中心有一个漆黑的空洞,仿佛被挖去了一块,显得十分突兀。
顾山青观察了片刻,道:“咦?这个星盘似乎并不准确啊?”
小李讶道:“这您都能看出来?您说的没错,这个星盘和实际的星象并不一样。不过,就是因为不一样,所以才能用它来守门。”
顾山青:“什么意思?”
小李:“等一下您就知道了!能否借一下您的令牌?”
顾山青将令牌给他,小李又从怀中摸出两个,一个是他本人的,另一个由白玉制成,剔透而光润,却是叶一的司台令。顾山青这才发觉石门旁有三个凹槽,正合三个令牌的尺寸。
谢丰年挑眉:“你是什么时候向她要令牌的?”虽然没说具体是谁,但这个“她”显然指得是叶一了。
小李一愣:“叶司台早上路过时看到了箱子,问了问情况就直接给我了。”
谢丰年点点头,不语。
小李将令牌依次塞入凹槽中,少顷,原本看起来毫无缝隙的石墙上突然凹陷一块,现出一个长宽各约一尺的小格。小李从中一掏,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摆件。
这摆件形似浑天仪,用与星盘相同的玉做成的玉环交相嵌套,大小不一,有粗有细,底座似分了好几层,每一层都刻满难以认清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