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不是怠忽职守,只能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让他们甚至顾不及有一个魔头正在民间兴风作浪。而这个他们,不局限于扶正按察使,也包括镇异提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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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顾山青
顾山青来镇异司为时尚短,到王都的时间都算不上长,自然对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下定决心在醒来后问问张文典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山青任由自己再次沉入梦中。
梦中的他,或者说过去的他,虽说刚立誓要见证魔头做下的所有恶事,但不多时,注意力便被大堂地面另一样动来动去的东西吸引了。
是老人留下的符咒。那些符咒依然是完整的,符纸雪白,毫无破损,七零八落地铺了一地。通往后院的小门没有关,微风吹进来,吹得符纸猎猎飘动。
在悲痛之中,顾山青蓦地生出一丝疑惑。
老人一开始架势那么大,动用了那么多张符都没能困住魔头,不可能还藏有威力更大的符咒,让他触之即伤。既然如此,他在青年控制下的竭力一扔,说是垂死挣扎,都显得太过徒劳。
老人这么做,真的是想对青年做出什么伤害么?
他会不会,只是想把符咒留给顾山青?
顾山青站在原地,满心犹疑,又想起老人操控符咒时复杂的手势,不由怀疑这是不是他太过多想。但好在——他对这个词禁不住苦笑一声——好在青年的银丝此时都大剌剌地现了形,他再也不用担心不小心碰到哪根,引起青年的注意,就算过去看一看也无碍。
于是,顾山青屏住呼吸,伏着地小心翼翼地从飘在半空的银丝之下钻过,来到小门边符纸最集中处。
青年的银丝在他的头顶颤动,而在小门之外,他能听到后院里噼啪烧火的声音,甚至夹杂着青年愉悦的哼唱声。他没有听到老人的声音。
阿鹰也落在顾山青的肩上,和他一起查看捡起的符咒。
符纸上的符文繁复难解,各不相同,哪怕偶尔有一个半个的古字,也生僻难读,少有顾山青认识的。
他捡了半天,一边捡一边看,没有研究出半点门道,虽说有几分失落,但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理所当然。
虽说如此,他也没有停手,依旧一丝不苟得将剩下的符咒一张张拾起,工工整整地摞成一沓。
而就在这过程中,顾山青突地发现有一张符咒与其他不同,是符文向外,对折起来的,而且折线紧实,两相齐平,无疑是老人自己叠的。
他不由奇怪,但又想到刚才给阿鹰用的传音符同样是对折起来,裁成两半用的,说不定这张符也是如此。
顾山青踌躇片刻,为了方便整理,还是把它捻开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张符咒的符文并不是对称的,不仅不对称,在那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符文之后,甚至显得直白又简单,就像一朵被固定在符画中的火焰,虽说是静止的,却有一种勃勃跃动之姿,煞是好看。
顾山青忍不住拿在手中多看了几眼。忽然,符文的脉络上有火光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他不由一愣:难道他在不知不觉中触发了符咒?
顾山青屏息等了一会儿,可符咒在一闪之后,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仍不死心,又等了一阵,等到几乎以为刚刚闪过的火光是他的错觉,要将符咒收起来,突地发觉符咒的触感变了。
不对,不是触感,而是温度!
符咒不知何时微微发起了热,起初只是温热,而后越来越烫,直到后来,竟到了让人拿不住的地步!
顾山青轻轻“嘶”了一声,连忙松开手,可那符咒好似粘在他手上一般,甩也甩不掉。他用另一只手使劲一拽,才拽下来。
符纸离了他的手,转瞬冒起火星,从边缘而起,迅速往里侵噬,未落地,整张纸就化为了灰烬。
顾山青呆呆地望着那一点余烬被风吹走,一时思绪万千。
等回过神来,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地面,发现除了他烧掉的一个,同样相对折起的符还有五个。有三个在他的手边,另外两个离得稍远,不等他说什么,阿鹰便心领神会地踱步给他叼了过来。
顾山青将五张符依次翻看了一番,其中有两张是他方才试过的火焰符文,而另外三张却大不相同,倒好似连成一片的道道冰凌。他犹豫片刻,捻开符纸,果断地将符咒扣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阿鹰对他的行为显然极不认同,瞬间张开翅膀,鸟喙大张,似是想叫,又强行忍住了。
不多时,顾山青只觉手背上有阵阵凉意传来,正如他预计的那般,越来越冷。
想法得到了证实,顾山青也没有自虐的癖好,赶在寒意刺骨之前,一把将符咒撕下。谁料冰凌符似比火焰符粘得更紧,这一撕,他骤然倒吸一口无声凉气,手背已是通红一片,细细地渗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