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林黛玉的脾性算不上多好,从来也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主儿,真动起嘴皮子来足以叫任何人头皮发麻。
但,她却也鲜少会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冷不丁见识到了,贾宝玉顿时就慌了,脸色一白,讷讷道:“你别恼,我就是想凑个热闹,偏偏好说歹说她们也不肯带我来,所以我才会这样做。”
林黛玉被他这话给气笑了,“你可真有趣,合着你之所以有如此冒失之举竟全都是她们的错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客不带客,这是最基本的规矩礼仪,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荣国府里的规矩再怎么遭人诟病也罢,府里的孩子也总不至于连这点事都还不懂。
三春姐妹素日的言谈举止可从未有过失礼之处,没道理正经上过学堂的贾宝玉反倒更不如。
即便再退一万步,这人果真就是个屁事不懂的傻子也罢,在他先前闹着要一同来的时候就不信没人跟他好声好气讲过这道理。
而这,才是她如此气恼的真正症结所在。
“道理你都懂,你也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傻子,不过是习惯打着天真无邪的幌子肆意妄为罢了。
反正你再如何任性也不会有人说你一句不是,再如何无理取闹、强人所难也没人敢驳了你的意,谁叫你是老太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凤凰蛋呢?
凭是谁来也只能捏着鼻子任由你为所欲为,哪怕是天大的规矩在你面前那也得让步。
装疯卖傻、先斩后奏都是你满足一己私欲的常用手段罢了,还满意为今日又与往日无异呢?可又得被你得逞了是吧?笑得那样得意,是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拍手叫好呢吧?
贾宝玉,你真真是自私自利到叫我恶心!”
是真正生理性犯起了恶心,一点儿没夸张。
林黛玉用帕子掩了掩唇,强忍着不适,满目讥讽道:“耍这种心机耍到这儿来,你真够可笑的,莫不是被娇宠到得意忘形,只以为天下众人皆是你亲娘亲祖宗,全都会忍着让着纵着你?
快别来膈应我了,我可不认你这样厚颜无耻、有己无人的孽障。
你自己走罢,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我姑且给你留最后一丝体面。”
贾宝玉还未说话,他身后的茗烟却已是忍不住了,当场跳了出来。
“林二姑娘怎么说话呢?我家宝二爷对你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也是为了见你一面才自个儿厚着脸皮上门来吗?
你不念着这份炙热心意不感动于这份深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这样作践人?你别太过分了!”
林黛玉却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端起茶碗,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掌嘴。”
已自知被糊弄闯下大祸的管事婆子正恨得牙痒痒呢,乍一听这话立马就撸起袖子,一只手钳着他一只手左右开弓扇得是劈啪作响,别提多得劲儿了。
茗烟那小体格子,在做惯了粗活儿的婆子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莫说反抗,几个大嘴巴下去他都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
而他一心维护的主子在干什么呢?正呆着呢。
似是刺激过大,贾宝玉跟失了魂儿一般呆呆傻傻的杵着一动不动,脸儿煞白煞白的,直愣愣的眼神中隐约可见狼狈不堪。
三春姐妹原本还想帮着说和说和的,好歹别闹得太僵,不然回去又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