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已在毓庆宫等候多时,一见他回来,就迫不及待询问,“听奴才说殿下去了乾清宫?皇上怎么说的?”
胤礽冷冷地扫过他,“怎么说的?还能怎么说?不骂孤难道还能夸孤干得好干得漂亮?
孤长这么大,皇阿玛还是头一回如此横眉冷眼相待,甚至对孤动手!这都是拜你所赐!你可真真是能耐大了!”
“动手?皇上竟还对您动手了?”索额图大惊,上下快速打量他的全身,急道:“殿下究竟伤到哪儿了?快叫太医来瞧瞧啊,皇上……皇上他怎么能对您动手呢?您可是大清储君啊!”
“你倒还知道孤是大清储君?干那些破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曾想想孤这个储君的名声威信是否有损伤?又是否会招来皇阿玛失望甚至厌弃?还是说赫舍里家时至今日竟已是穷疯了?
什么东西都敢沾手,什么钱你也都敢往兜儿里揣,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盛怒之中,桌子被拍得砰砰作响,就连杯盏都被震得弹跳起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活了这把岁数,在朝堂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分寸’二字莫非还得要孤来教你不成!若非你姓赫舍里,孤都实在忍不住要怀疑你是不是旁人派来的细作,拼命作死就为了拖垮孤!”
“殿下!”索额图慌忙跪下,满脸自责又委屈无奈地说道:“谁人不知盐铁不好沾呢?可实在架不住……缺钱啊!
殿下贵为大清储君,自身又文武双全才能卓越,自有追随者无数。可大阿哥却也占了‘皇长子’的名头,同样允文允武不可小觑,入朝短短几年便已收获拥趸众多,可谓来势汹汹啊。
咱们要与其抗衡,甚至随之底下的阿哥一个接一个长大,咱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可能还会有更多……恕奴才直言,这样的情形之下单只靠殿下以德服人怕是远远不够的,势必要动用一些其他手段进行拉拢收买。
尤其是军中,殿下较大阿哥而言,这方面实在太过薄弱,不能不未雨绸缪啊。”
胤禔前几年就上过战场了,且还大放异彩立下战功,在军中已颇具威名,相信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凭实力收服一众武将支持。
但胤礽却不同。
身为大清储君,他几乎没有可能亲自上战场上前线,这也就注定了他在军中的声望及影响力势必不如胤禔。
自然而然,索额图就将脑筋动到了一些歪门邪道上。
按理来说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军权那么重要的一个东西,无论如何也是要争一争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胤禔独占鳌头。
但胤礽却还是个骄傲的少年,根本看不上这样的旁门左道,闻言当即脸子就掉了下来。
若叫胤禔知晓他竟靠着金银收买军中将领企图与其对抗……他敢肯定,他一定会被笑话一辈子的!
不到那王八蛋咽气的那一天,这事儿都绝对过不去!
“索相的一片好意孤心领了,但孤实在不能苟同。姑且抛开其他不论,只说能被金银收买之人又究竟能是什么好东西?左不过是那利欲熏心贪财好色之辈,本事不见得多大,忠心更是没有,孤要来何用?
还望索相日后再莫自作主张,不该沾手之事更切莫再沾,若你再干什么糊涂事……孤可就再不替你为皇阿玛求情了。”
“奴才不敢。”
“行了,你退下吧。”
“嗻,奴才告退。”起身迟疑了一下,索额图又忍不住说了句,“这两年来大阿哥那边越发势猛,再加上底下的阿哥们也都接着长起来了……八阿哥,可是惠妃娘娘养大的,与大阿哥之间兄弟情分不比寻常啊。”
一个胤禩勉强倒还罢了,更要紧的是,八、九、十自幼同进同出,可谓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情谊十分深厚。
再过个年全都进入朝堂之后,还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胤礽的面色略显凝重,隐约显出些许焦虑,连索额图究竟何时离开的都不曾发觉,直到凌普进来方才回过神来。
“这是才到的贡品,皇上叫您先挑着。”
身后几个太监排排站,各自手里都捧着不少东西,恭敬地等候主子发话。
胤礽打眼大致一扫,便狠狠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顷刻间就消失无踪了。
看样子,他在皇阿玛心里的地位应当还是稳的。
一时心情大好,胤礽的脸上不禁也露出淡淡的笑意,“挨个儿上前来叫孤仔细瞧瞧……对了,去瞧瞧四阿哥在做什么,若得空叫他过来一趟。”
过了将近两刻钟的功夫,胤禛才匆匆赶来。>br>
彼时,凌普等人早已经退下了,只留几件被选中的贡品放在桌上。
胤礽手里则拿着一串蜜蜡佛珠把玩——拢共一百零八颗珠子,又刚好是佛门正色的金黄色,乍一眼瞧去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庄严法相,简直堪称佛珠中的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