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多也就算是个捎带的小姨子,能得到那么多好东西赏赐已经完全是沾了姐姐的光了,就偷着乐罢。
林黛玉暗道,看母亲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着实无奈得很,偏偏这会儿有些话还不好往外说。
不是不信任母亲,谁叫母亲跟前总有那几个胳膊肘儿往外撇、一心惦记着老主家的蠢材呢。
万一叫她们闹开了去,回头姐姐和四阿哥的事再出点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
找补都找补不回来了,谁赔得起姐姐的一辈子?
是以话到嘴边林黛玉还是给咽了回去,只道:“十根手指头尚有长短,素来人心皆有偏向。就说母亲您自个儿,不也是更偏爱于我吗?
我可记得母亲不止一回私下里跟我说,将来您的东西全都要留给我呢,那姐姐岂不也可怜?”
贾敏被噎着了,干瞪眼说不出个什么来。
“母亲就再别说那样的话了,无论如何能得到一份赏赐已是天大的恩典,如何还能挑三拣四?没道理人家的一片心意还送出错来了。”
母女两个才结束这话题没一会儿,林碧玉就独自一人回来了。
“嬷嬷走了?”
“着急忙慌就走了,若非信不过旁人,这种时候无论如何她也是不肯离开皇后娘娘半步的。”
林黛玉的心情又再次沉重起来,“娘娘她果真……”
这个问题没得到回答,但答案究竟是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抓紧些将孝服都准备起来罢,恐怕就这两日的事了。”贾母轻轻叹了一声,神色有些恹恹的。
人老了,难免就愈发忌讳“死亡”这两个字。
王熙凤正要应声,话头却被人抢了去。
就见王夫人扯了扯嘴角,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原先还以为那两个丫头扒上了那位,正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走出去谁不得高看一眼?谁能想到呢,竟是世事无常。
也不知那两个丫头这会儿该如何伤心难过了,猛地一下子说变天就变天,得多受打击哟。凤丫头,你平日与她们较亲近些,回头记着去劝慰劝慰。
虽说先前她们拒不肯帮贵人在那位面前说两句好话,不过咱们到底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万不记那隔夜仇。贵人又自来最是宽和心善的一个人,赶明儿说两句软和话哄哄也就没事了,将来定当多多照拂,且叫她们就切莫过分担心惶恐了。”
幸灾乐祸的味儿都冲鼻了,浑身上下就写满了“小人得志”四个字。
王熙凤无语极了,凭她长了一张巧嘴儿,一时半会儿竟也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
不是非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问题是……元春才不过是个贵人而已,能照拂什么啊?
人家堂堂二品、没准儿马上就是一品大员的千金了,犯得着去讨好一个小贵人乞求对方的垂怜照拂?
怪招笑的。
元春和林家姑父之间,究竟是谁要仰仗谁还不一定呢。
作为晚辈的她不好说什么,但贾母就没那顾虑了,当下就赏了一对硕大无比的白玉珠子。
“不如你亲自进宫去问问你的贵人女儿,看她是否能够照拂两个丫头?
你女儿自己在宫里尚且要夹着尾巴小心翼翼过活,你在外头倒是先抖擞起来了,竟敢如此大放厥词,端的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蠢得招人发笑。
依我看,往后你出门在外能不张嘴还是别张了,省得动不动说那等没头脑的蠢话丢人现眼,叫我们贾家被人耻笑也就罢了,回头再连累了你们王家姑娘的名声,仔细你哥哥嫂嫂上门来找你算账。”
王夫人的脸倏地绿了。
正满心不服欲张口反驳,就瞧见鸳鸯疾步带喘地进门来。
“回老太太的话,皇后娘娘打发人给两位表姑娘送了好些东西……”
满屋子一片寂静,就只听见她在那儿嘚吧嘚吧倒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