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上我这儿来。”
早已被父母争执吓得不知所措的贾宝玉立即应声上前,蹲在床榻边轻轻伏在老太太的腿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贾母最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满是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叹道:“你大姐姐当年在家时对你十分疼爱,若知晓你如此担忧心疼她,想必亦会深感欣慰,到底她不曾白白疼爱你一场,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方才贾宝玉那般心虚的样子瞎子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偏老太太这会儿竟还能如此一本正经地给他找补,实在叫人不得不佩服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旁人皆只以为老太太是为着贾宝玉的名声好听而已,遂也就顺着话捧了两嘴。
左一个“好孩子”右一句“爱护姐妹”“情深义重”,落在贾敏的耳朵里只觉好笑极了,连忙垂下头不敢看人,生怕抑制不住流露出讽刺来。
紧接着,贾母又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你如今还不过只是个孩子,摆在眼前最重要的事便是好好努力读书,旁的事不必你管。便是果真有点什么事儿,也还有我们这帮子长辈撑着呢,轮不着你瞎操心。
你只放宽心就是,哪天若能学有所成叫我达成所愿,我便是死也总算能瞑目了。”
“老太太……”
贾宝玉的神情中仍有些不情不愿,甚至显露出几分委屈的表情来,可在老太太认真严肃的眼神之中,他还是乖乖点了头。
“老太太放心,我会好好努力读书的。”
“那就好。”贾母松了口气,又对着众人说道:“我有些乏了,今儿就不留你们了,各自去了罢。”
早已坐不住的众人连忙起身告辞。
临走前,薛宝钗不禁悄悄转头再次瞧了眼那对祖孙,目光幽幽,也不知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刚好踏出门就看见袭人早已在外等候,心念一动,就上前拉了她的手。
亲亲热热地寒暄两句过后,薛宝钗忽的轻笑两声,调侃道:“先前我还一直奇怪,那人本也不是耐得住性子的,缘何近来竟老实了许多,日日早起上学也不见贪玩惫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摸换了个人呢。
方才看来他却似乎也并非十分情愿的模样,可见他还是那个他,绝不曾被调包过的。”
闻言,袭人就一脸好笑地说道:“哪里就是真转性了,日日清早喊他起床得喊八百回,非得磨蹭到最后才肯委屈巴巴地爬起来,晚上下了学回家做功课也是抓耳挠腮磨叽得很,嘴里一直念叨国贼禄蠹有什么好。”
薛宝钗眼底精光一闪,状似好奇道:“这可就更叫人不懂了,老太太究竟是怎么说服他的呢?莫不是许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你素来与他亲近,可曾听说了什么?”
袭人摇摇头,“你要不说,我还从未往那方面想过,细想下来倒还真有那可能,若不然是怎么也说不通的。”
话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薛宝钗笑盈盈地告辞离去,却是将好奇的种子埋进了袭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