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比起惊愕于她的言辞,圆度更不免因她的态度有几l分飘飘然。
僧侣不必向天子行礼,可依托于皇权之下才好办事的现实,他却已在玄奘法师的亲身经历之中看得清楚。
他当即回道:“公主但说无妨。”
李清月拍了拍手中的卷宗,“诸位之中大多是自长安来的,对于洛州地界上的事情不太了解。可此番水陆法会,是要以洛州刺史贾公的名义发起,便不能不知道这位州长官的事迹。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是当然。”
李清月道:“那就先劳烦法师带领三四十个人手随我一并往洛阳城中走一趟吧。”
圆度浑然不觉李清月的这番话有任何的问题,反正在此时选出的亲近之人,便是随后协助他统筹这水陆法会的好帮手,还省了他之后的麻烦事。
至于自洛州地界上取材,也本就是应该的。
他却不知道,在他转身朝着那些人折返的时候,李清月便朝着一旁的段宝元问道:“我之前让你找的人,你找好了吗?”
段宝元连忙将目光从圆度的背影收回来,转头应道:“公主的吩咐不敢耽搁,已找好了。”
事实上要找这样的人根本不难,贾敦颐这位洛州刺史在任期间,将当地豪强得罪了个遍,可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他便是个不折不扣的父母官,得到他恩惠的不在少数。
至于所谓的嗓门嘹亮要求,那就更不算什么了。
其中总能找见几l个擅长吆喝之人的。
“好,”李清月很满意,“那你尽快安排他们做两件事。”
她压低了声音叮嘱:“一件,就是在我带领这些僧人参观那座碑铭、巡视他为洛州所做政绩之时,不遗余力地夸赞于他。”
“另一件,就是在我等有意为贾公做一场法事的消息说出之时,
()将其尽快传扬出去。”
段宝元隐约有了几l分明悟(),公主这是要≈hellip;≈hellip;
我要他们上了我这条贼≈hellip;≈hellip;接下了我这件任务(),便必须无有退路地继续干下去!”
用陛下的王命来限制他们,以这些僧侣多年间的所做所为,可能还没那么大的用处。
用这片洛州地界上百姓的舆论来困住他们,却合适得多。
这些方外之人总习惯于将这等舆论手段把握在自己手中,甚至到了影响天子改变政令的地步。那不如试试看,这个法子用在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感觉。
段宝元张了张口,很想说,公主刚才是不是下意识地想说“贼船”二字,又觉得他此时更应当说的,是夸赞公主此举颇有大气之风。
但这样一来,便同陛下所说的修建天津桥之事还是有些区别。何况做一场水陆法事的支出其实不小,这笔钱财,又该当由谁人来出呢?
听他发问,李清月答道:“阿耶那头我已问过了,这等迂回行事,保全各方名声的事情,他觉得可行。至于出钱的人,我也早已找好了,你不必担心。”
李治何止觉得可行呐。
若非他已放手将此事全权交托给了女儿处理,他都想亲自来看看,阿菟是如何将这些没规矩的僧侣给坑进圈套里的。
他也忍不住在想,虽说阿菟的出发点乃是把握各方所需,是寻常的分析问题手段,但这出利用僧侣包揽名望的心理的手段,其实不像是刘仁轨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若真有这般狡猾,早不是在这个位置上了……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刘仁轨怎么教学生,而是看看,怎么让这群人不得不修桥。
既有陛下的准允,段宝元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若是让那些他找来的人说假话,或者是表演一出戏,这些人可能还不好训练出来。但只是让他们发自内心地赞美那位病死在任上的刺史,将陛下要为其做法会纪念的消息传出去,他们的嗓门可就不必有所保留了!
当以圆度为首的一众僧侣跟着小公主走于洛阳各地的时候,那些早已提前等在那些位置的“演员”愣是用几l十人拿出了几l百人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