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边泛着淡淡的鱼肚白,晨雾带着一股寒意缠绕着澄心湖,贾小伞的死相更让人寒入心头。
他的死相及其狰狞,眼球外凸,嘴巴张大,十指呈爪状,面色和唇色都是窒息会产生的紫色,像极了一只误食老鼠药的蚯蚓被挂在柳树上当诱饵。
朱岁颐初步判定死因是窒息。
衙差把贾小伞尸体搬下来,柳絮上的露水被晃下来,掉到贾小伞的衣裳上。
朱岁颐摸了一下贾小伞的衣裳,除了被露水打湿的地方,都是干爽的。
指甲缝没有衣物纤维,但有肉丝和红薯的残迹,嘴巴内壁还找到醪糟残留物以及在牙缝中找到红枣渣,贾小伞死前有可能正在用餐。
衣裳整齐干净,没有打斗痕迹。
日出东方,湖面在晨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晕,飘在湖面的东西无所遁形地暴露在朱岁颐的眼底。
她指着湖面,吩咐衙差:“下去看看是什么卡在荷花丛。哪位镇民发现尸体的?”
“我。”林奕站出来承认。
朱岁颐神情莫名,满脸写着“你在演什么”,极力配合林队长的演出:“你怎么发现的?”
“我在梦鲤楼大门看见曾淘鬼鬼祟祟走来石拱桥这边,就好奇跟过来一块,就发现贾小伞被吊在这。当时曾淘也吓了一大跳,平静下来后就直愣愣地盯着贾小伞的尸体好一会儿,像是没想到贾小伞的尸体会在这。”
没想到?
朱岁颐环视充满水汽的澄心湖,猜测凶手应该趁仪仗队走去府衙门口那段空隙把贾小伞的尸体吊到这里,否则曾淘绕湖时就已经发现尸体。
朱岁颐看向石拱桥。
石拱桥用青灰色石砖拼砌,横跨在澄心湖上,连接着生活区和商业区。
乞巧节那晚就有歌姬在上面表演,当时桥下飘满花灯,阻碍着游船。
基于林奕的口供,朱岁颐总感觉桥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喊衙差也到桥底检查,又让人喊曾淘过来准备一问究竟,衙差说曾淘受惊晕倒还没醒。
朱岁颐让人守着曾淘,醒来时就喊她。
她蹲下来继续检查尸体,一道高大身影笼罩过来,伴着清风飘来一股乌木沉香。
朱岁颐心口涌上一阵紧张,舔了舔唇瓣,说:“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日下午四五点。申时,是吗?”
“嗯。”
林奕目不转睛地盯着衙差划船去打捞餐具:“那时文华尸体刚被发现。”
朱岁颐表情看起来很平和,内心深处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她把贾小伞翻过来检查,在背部衣裳找到一些青苔,闻了闻衣裳有淡淡的腥味。
朱岁颐偏头看眼林奕,立马收回目光。
她都能想到的,林奕肯定能想到吧。
经过一番详细检查,朱岁颐习惯性用汇报的语气跟林奕说:
“我怀疑杀害贾小伞和转移贾小伞尸首不是同一个人,贾小伞被杀害时,曾淘被暴雨困在澄心湖上,昨晚曾淘出来时气喘吁吁,难道是去处理尸体,但被仪仗队打断了。”
“准确来说,是被你娘打断了。”
林奕一针见血地指出:“朱捕快,按你说的,你娘也是嫌疑人之一。”
果然。
朱心弦知道是贾小伞对文华先奸后杀的话,确实有杀人动机。
朱岁颐脑海不断重复播放朱心弦曾经跟她说的那段话——
“不求岁颐取得功成名就,更不求嫁到富贵人家,希望她一生平安、嫁给爱情就行。娘有得是钱。”
朱岁颐现代的亲生母亲只会让她用功读书,不能输给别人家的小孩,更不能让她丢脸。要求朱岁颐打扮得名媛淑女。
朱心弦对朱岁颐的要求只有吃饱穿暖,平安健康。
虽然这个月,因为朱岁颐失去记忆,两个人都是很陌生,但短短一个月里,朱心弦弥补了朱岁颐这二十三年来缺失的母爱。
如果朱心弦真是杀害贾小伞的凶手,岂不是要她亲手逮捕自己的亲娘?
杀人诛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