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工地上又遇到过一次周航。
主楼的封顶仪式,麦冬按流程露面,屁股后头一大群乌乌泱泱的工程师,队伍最末的男人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
他最近事业扶摇直上,和骏亨地产达成了长期合作协议,手里捏了几个项目。
麦冬坐在车里,看他低头哈腰地给李冰递烟,被拒绝了就很夸张地歪着身子,遥遥地冲着车窗,满面堆笑,用力挥手。
后来周航甚至来办公室找过他几次,他都没见。
也完全没有动过心思,找他问那个人的近况。
元旦降下大雪,骆月蓉早产,麦冬陪着在产房外面哭得稀里哗啦的麦中霖一整晚,提心吊胆地跨过了艰难的一年后,麦家终于迎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辞旧迎新,爷爷给取名叫“雪迎”。
麦冬瞅着裹在毯子里粉团儿一样的小东西,满心的柔软,紧绷的弦短暂释放。
按照既定的治疗和调理方案,经过无数次复杂的检查,爷爷的手术时间定在农历的腊月二十八,共贺新春的日子,以往麦家上下都洋溢着喜庆热闹,今年他们确实仍旧团聚在一起,却只有医院走廊里冰冷的灯光。
手术成功了,聚集了广市最顶尖外科大夫的手术室门一打开,护士刚开口说第一个字,他母亲就瘫软在地上,忍不住地哭起来。
住院准备加手术,再算上重症监护的八个小时,麦冬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熬了整三天三夜,他整个人是木的,跟着医院门口的旋转门走了好几圈,最后是韩恩铭抓住他,把他拽了出去。
地上的雪没有化,反射出的惨白光线像刀子一样刺进眼睛里,麦冬叫了一声,踉跄着向后仰倒,然后被韩恩铭捂住眼睛搂在怀里。
他一眼都没有看他,默默地挣脱,低着头上车。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往年的这一夜,他总会在除夕的烟花中,在欢声笑语的人群簇拥下被催促着许愿,他从来都是象征性地闭上眼睛,片刻后又不耐烦地睁开,笑着把送到眼前的生日蛋糕推开。
去年是一个意外,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的美丽意外。
麦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厚重窗帘将室外的光全部隔绝,外面有璀璨星星、绚丽烟火、美满人间。一声声或闷或脆的爆竹声中,蕴藏着属于平凡人类无尽的力量,对生活的热情、对未来的勇气、对身边人的爱。
泪水顺着眼尾,一直流下来,在枕头上对称地湿了两片。
麦喜田进手术室前没嘱咐别的,只握住他的手说了一句话,老孙家的女孩儿不错,过完年,带人回家吃饭。
刚才,物业经理替他送来一份快递包裹。有一颗灰褐色的大松果被装在黄色的礼品盒里,卡片上写着:生日快乐。
麦冬闭上了眼睛,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痛哭失声。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一更?
送饭
钱祥声将文件夹往面前的会议桌面上轻轻一摔,用手中的笔指着投影仪边做汇报的人,“停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