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来了,可能是因为想象不出,还有哪个人能让他暂时从密不透风的痛苦情绪中,挣脱出一点点来。
情绪还在生长,越来越沉,压得他无法抬起头来。他默默地咬住牙,抿住嘴唇,呕吐的前兆反应慢慢地出现了,胃里像有一根丝线扯紧,生发出细细的抽搐。
“那不说。”
赵家荣的声音有点哑,可能是累了一天的缘故。
手腕却没有被松开,那一圈束缚变紧了,他手心微微湿润的热度迅速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恶心感慢慢消退,麦冬喘了口气,有点不敢相信,仍旧盯着地面不放。
粗糙的水泥台阶上映出上方灯罩里的飞蛾,它明明身在光明之中,却看不到,傻傻地飞来飞去,不知道还要找些什么。
“陪我走一走吧。”
赵家荣的声线总是很平稳,像一块可以安心依靠的大石头。
说完他就松了手,自顾自抬脚往前走去。
麦冬突然就完全放松下来,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次。胸腔里的一颗心,仿佛也重新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律动。
“嗯。”
凌晨三点半的夜晚,足够安静,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好久,什么都不说不做,只是并肩走路。小巷很黑,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两只孤独的黑影之间,稳定地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麦冬盯着那处空隙,觉得很好。
风都和软,月也温柔。
他开了口,“你呢,过得好吗。”
赵家荣没什么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打破沉默。
“挺好。”
其实他一直没有这样评估自己的习惯,只是过一天算一天。现在麦冬要他想,他就仔细总结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真的还算可以:身体不坏,还能挣钱,有朋友,有工作,亲人暂时都很平安——生活还在正轨上。
唯一令他始终无法平静的……
他抬起眼。
眼前的男孩,脸色挂着复杂神情,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可是你……你就住在这里?”
赵家荣懂了,麦冬是不同意他刚才“挺好”的说法。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觉得我可怜哦。”
“不是的!”麦冬却出奇的激动。
赵家荣被他吓了一跳,心想他的反应也太过了,当然他不知道对方那紧张情绪的来源,心中的一点疑虑转瞬就即逝了,只抬起手,在麦冬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