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一然该嫁给谁,他不关心;爷爷的计划是什么,他不关心;大哥要怎样对付韩恩铭,他不关心;甚至,卓真以后是姓麦,还是姓韩……
他也——
完全不关心。?
雨天
韩叔叔是死在监狱里的,他们说,心脏病突发,根本没来得及送医。
那时候,韩恩铭在国外跟项目组,这消息开始瞒着他,后来手续办到需要直系亲属签字,律师说,只能告诉了。
是爷爷亲自打的电话。麦冬到现在都记得清楚,听筒里传回的声音很冷清,说那边忙,回不了。
他看到爷爷脸上露出不常见的讶异神色,但很快平息。
“工作,可以不用做了。”爷爷是一贯用命令的语气和人说话的,虽然他的本意是安慰,“你回来。”
“是。”
韩恩铭则是一贯先答应别人。
再也没说什么,没有解释,只有一张传真过来的委托书,内容是允许律师团队全权负责处理本人亲属死亡各类事宜,上面端正地签了名字。
他两周后回来,已经过了葬礼,过了头七,错过了所有他该出现的场合。其实也没有太多,这毕竟是卓真的一个污点,事情得低调办,是全家人共同的意思,当然,待遇是足够的,韩家祖籍偏远,远亲往来稀疏,于是就破例葬在景风园。
黑色的墓碑前,麦冬在韩恩铭身后,陪着他很久。他微微眯着眼睛,眼眶发红,腰背却挺直,自始至终沉默。
那也是一个雨天。
好像每年的清明都会下雨。
火盆熊熊燃烧着,韩恩铭磕完头,站起来退后,麦冬和麦中霖就按照次序上前,跪下,将手中的黄纸递进火焰中。
爷爷说,早就当韩恩铭是亲孙子,也要他们当韩叔叔是至亲长辈,定下规矩,每年都要他们三个一同祭拜。
今年多了一个,郭一然。
由于是未过门的媳妇,还不用按规矩祭拜,只是在众人之后鞠躬致哀。但她显然已经是这家庭的一员。
碳化的黑色碎屑飘起在空中,弥漫起刺鼻的焦味。透明的热浪扭曲着,让韩恩铭平静的脸波动起来,郭一然垂头挽着他,温柔乖巧,小鸟依人,麦中霖满脸的倦意,眼神呆滞。
爷爷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今年的他,甚至都没能坚持祭扫一圈,就累得咳嗽,大家都劝他尽快下山。
他闭着眼睛,双手拄着拐杖,支撑住身体的重心,在那墓碑前久久地站立,久久地,不发一言。
。
夜风渐渐的凉了,让麦冬头脑中的醉意散去一点,他突然停下脚步。
他喝酒很少会醉,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墓园出来后,脑子里就混混沌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天亮到天黑,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为什么要走,竟然,走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