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然地落进他怀中,没发觉似的,只是自己拿起药瓶,把药片倒在手心里,认真地数。
这样的姿势,在过去的一周里,赵家荣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今天,偏偏就显得不一样。
病号服对麦冬来说太宽大了,再加上他这个歪坐的姿势,就导致那衣服松松垮垮地滑到了一边,露出脖子和胸口处很大一片雪白的皮肤。
赵家荣不得不移开眼睛,他的手在麦冬身后的床单上垂着,微微攥了拳。
“给我水……”麦冬数好了药片,尽数把它们放在嘴里,于是说话就有一点含糊不清的,“我感觉今天好多了,没有很难受,其实不用一直在这里住着,白白浪费住院费,又不是大毛病,多喝水多吃药就行……”
那么一大把药片,他咽的倒是很轻松,能看出来是吃药吃习惯了的样子。赵家荣不知不觉就盯着他,窗帘拉开着,逆着阳光,看见他脖子上有一层细小的、纤弱的、几乎透明的绒毛。
他“咕咚咕咚”地把那一杯水都喝光,果不其然,脸上就透出了一层潮红颜色。
嘴唇也湿润了。他用手背抹了抹唇边的水渍,没有擦干净,然后一边用胳膊去蹭额头,一边低着头喃喃自语,“应该不发烧了吧……”
在村子里生活的这几天,足够忙乱,也没有机会带着他去理头发。刚见面时,他头上还是短短一层发茬,小平头,简单干净的很,这段时间下来,不知不觉就改变了发型,长出一个刘海来。
人仿佛也更瘦了,这一点倒不是太明显,因为他身上原本就没有几两肉。
那刘海此时被他自己抓得乱了,七扭八歪地翘起来。赵家荣看着,很想伸手去帮他抚平。
他这样想着,竟然就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麦冬没有躲,而是和他一样,愣住了。
男孩儿的眼神中,不仅仅有惊讶。
赵家荣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垂下了手,眼神也移开。
但没有表现得慌张。
到此为止了,他很从容地想。
窗外蓝天清爽,白云悠闲,温煦的阳光普照下,鸟儿都飞得潇洒。
是个好天气,一切都该回到轨道上去。
可是他的声音,却前所未有地滞涩起来。
“这段时间住在我们这里,委屈你了。你家里人来接你了,收拾一下东西,跟他们走吧。”?
不让你大哥省心
麦冬被裹成一只熊的样子,让几个人慢慢搀扶着,上了私人飞机。
麦中霖在飞机里等,人一进舱,就“蹭”的一下站起来,但没有说话。
梅菁扭头示意,那几个人就都退出去,只剩下小赵一个。小赵跑到麦中霖身边,递上个档案袋,“麦总。”
梅菁接了电话,是从自己的诊所过来。
他这两年不总在大宅呆着,说实话,和这些姓麦的一起过了大半辈子,有点腻烦。所以过完五十岁生日后,就向老爷子请辞,走的也不远,清净地方重操旧业,其实给人看病的主要是学生,他算是提前退休,不过也隔三差五地回宅子里,陪着老爷子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