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荣这么晚都不回来,他又不会加柴,铺面已经冷了。
那边仿佛是轻叹了一声,“出什么事了,要找医院。”
果然。他知道了。
韩恩铭的声音在四面土墙之间回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麦冬被灰土呛到,扒着炕沿咳了两声,“我大哥呢?让他接。”
“我让他出去了。”韩恩铭的声音平静无波,“你怎么了,你人究竟在哪里。”
麦冬蹲在地上,双手下垂,看着炕洞里明灭闪烁的点点红光。
总是这样。他总是这种语气,没有一点不耐烦,但也没有一点余地,带着压迫感,像单纯发出一道指令。
“怎么,现在麦中霖连这点小事都管不了了?”
麦冬接着冷笑了一声,“你也不怕累死。”
说完就后悔。赌气,以前没什么,现在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既没有意思,也没有必要。
麦冬知道,韩恩铭并不会把电话交还给麦中霖,也不会对他的乱发脾气做任何负面的评价。
他很会包容,放在以前,麦冬会认为,那是因为宠他。
手机里,很久没有声音传来。麦冬折腾得口干舌燥也没能阻止柴火熄灭,站起来喝了两碗水,又躺回床上,很珍惜被褥上已经不多了的那点余温。
耳朵边又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麦冬。
“十号。我派人去接你吗。”
他突然提起这件事,很突兀。
在担心吗?那他担心得多余。这又没什么好反悔的。
“不用,我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去。”
心里又开始感觉酸胀,可能是血流不畅吧,无力的感觉蔓延到指尖。他把身体躺平成一个“大”字,扭着头,望眼欲穿地盯着那块破旧的木头门板。
那边又沉默了好几秒。
“钱和医院的事,我给你办。以后别找大哥了,找我。”
麦冬闭上眼睛,无声地咧了下嘴。他笑话韩恩铭,这么快就无话可说,以至于语气都开始有点虚软。在过往的十几年里出现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其实他能继续说的话有很多,只要麦冬愿意顶嘴,给他台阶。
但麦冬这次不想给,所以,连“不用”这两个字,他都没有讲。
他想,这两年韩恩铭估计都很少进行效率如此之低的对话吧,一通电话,一半时间都在沉默。
但是他终于不害怕沉默了。
麦冬懒得说话,只是扭头看向门口。
这可是除夕夜啊。
还有二十分钟,就是大年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