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昨天晚上一样。
昨晚也和今晚一样下雪,也是非常冷,也是忘记吃药,他也是同现在一样,在黑暗中,在风声中,偷窥着另一个人的背影。
不同的是,他和他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赵家荣背对着他,呼吸声很平稳,仿佛已经入睡。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几乎有些吵人,像一头野兽,一次次地对那脆弱腐朽的木头窗户发出强力的撞击。
麦冬想起来梦里时常会出现的那头野兽。
第一次做那种梦,他十岁。?
我不是你儿子吗
十岁的某一天晚上,麦冬抱着新买的游戏机,照常等在韩恩铭的卧室里,但是他一晚上没回来。父亲,母亲,爷爷,大哥,都没有回来,家里没有人,只有张婶哄他睡觉,他睡着了。
第二天,母亲一脸憔悴地回到了家,牵着韩恩铭的手。
韩恩铭说他父亲,不会回来了。
麦冬问为什么,韩恩铭哭着笑了。——“没人会告诉你的,告诉你你也不懂。”
“你怎么会懂。”
但他还是告诉他了。
“我爸爸要去坐牢。”
“为……为什么。”
“因为你哥哥犯了错,工地上死了一个人。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他看上去很可怕,麦冬就也哭了,含着泪点头,又懵懂地摇头。
“你不会懂。”
麦冬经历过死亡——二哥,那真是让人伤心欲绝的。不过好在他还剩下两个哥哥,大哥,还有……韩恩铭,都对他很好。
韩恩铭也是哥哥,但他不姓麦,麦冬一开始并不明白这里面的区别,也不知道,韩恩铭对自己的好,是和麦中霖不一样的。
那之后,他却明白了。
恩铭。铭恩。
原因,早就被他父亲刻在他的名字里。
韩叔叔为了这两个字,替麦中霖担下了官司,从此爷爷不再愁眉苦脸,家门口也不再有一帮衣着破烂的人抬着担架,拉着横幅,大声辱骂。
那之后,韩恩铭变了。
麦冬知道,那是因为一个死去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不认识,本应与他无关。
但改变了他的一切。因为韩恩铭是他的一切。
他特地去查过,记住了他的名字。
民工,赵国富。
。
野兽在他的头脑中左突右撞,麦冬用双手抱住了头。
黑色静谧,但是疼痛,他眼前也发黑,手臂颤抖。
黑色中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