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虞一直记得那是一个很平静的下午，可第一次有人愿意将某些不堪全盘托付给自己，她觉得被小喵话语牵着走的时间变得不再平和，连带着不为人知的阴霾，全都飘散在冷空气里——
“我亲生爸妈生下我后就离婚了，原因无他，我的耳朵，我从小听不见。那个男人不要我，让我妈也把我丢掉，他两重新生个儿子。我妈就离婚了，带着我改嫁，可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她生病，去世了，我爸，嗯……后爸没有把我扫地出门，我感激万分。后来他又娶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婚后第二年，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小女孩，很可爱。”
说到这，小喵不自觉弯了弯唇角，“她软软的，像棉花糖。”
“抚养三个孩子实在不容易，何况一个上大学，一个刚出生，一个，还是个聋子。读完高中我就不读了，我想辍学，但我爸不同意，说不读书怎么行，那个阿姨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怎么反对，嘟囔了几天干活累死了，居然也就同意我把这书念下去。”
“读大学的时候，我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加上奖学金什么的，一直念到大三，大三下半学期的时候，爸干活伤了腰，我就休学出来找工作。我想到了你，那天递给我的纸条。”
小喵抬头看了商虞一眼，“我喜欢调酒，之前去过几家清吧或者酒吧，可他们要么是怜悯，要么是嘲讽，我做好了接受这些的准备，没想到。”小喵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商虞看，过了半晌，她忽地低头轻声说：“我有时候很羡慕你，说起来有点搞笑，但我不嫉妒，真的。”
商虞其实有些无奈，她立起身子，葡萄酒喝了大半，吸管已经被她咬的扁平。
“曾霖铃啊，你看人不准。”
商虞很少直呼她大名，小喵愣了愣，温吞一笑，低头开始清理吧台。
商虞轻轻搅动着玻璃杯里的冰块，思绪正在放空，身边窜出一个小孩要酒喝：“小喵姐姐，给我一杯呗。”
“你不能喝。”
“我就尝尝味儿，求你啦。”
声音跟小奶猫似的，商虞轻轻瞥过眼去，这小孩她熟啊，商虞皱皱鼻子，乐千陵在商虞看她的时候也予以一个目光，眨巴着大眼睛呆了几秒，猛地惊呼：“商虞姐姐！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吧，谁带你来的？”
“我哥哥，我玩到约定时间，他就来接我了。”
商虞一手还搅着杯子里的冰块，乐千陵见她不说话了，往漂亮姐姐跟前凑了凑，“告诉你一个秘密。”
乐千陵还举起一只手搭在商虞耳朵旁边，低着声音说：“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过的很厉害的蒙面姐姐吗？我一定要拜她为师。”
商虞耳朵痒，往旁边蹭了蹭，不动声色的问乐千陵：“要是她不同意呢？”
乐千陵就有些苦恼了，“是啊，怎么办呢？所以我让你帮我出出注意嘛，商虞姐姐，她真的很厉害。”
商虞停止搅动冰块的动作，转身问乐千陵：“为什么要拜她为师呀？”
“我想上奥运。”
乐千陵青涩道，声音不大不小。
一股别样的情绪从商虞心底划过，像是按捺不住什么东西了一样，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疯长，眼看就要从盖子里拔尖了，商虞摇头，呼出一口气对乐千陵说：“对不起啊小千陵。”
“咦。”乐千陵小朋友困惑道：“姐姐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我帮不了你。”
乐千陵摆摆手，稚嫩着一张小脸反过来安慰商虞：“没关系啦姐姐，我自己多努力努力，说不定下次碰到那个姐姐，她就愿意教我了呢。”
商虞神情复杂，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走了千陵，回家了。”
商虞抬头，对上乐十弦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