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宋观清既无奈又不想糊弄父母,如实道,“清河县目前还有许多问题存在,女儿暂时没有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的打算。”
宋泊荣赞同地点头,又被自家夫郎踹了一脚,立马改口道,“那不成啊,你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婚。”
从宋观清年岁到了却没苗头开始,每次回来总要被催问婚事,往常宋观清以公务繁忙为由推辞,不知道是不是用的次数太多,这次没了作用。
宋观清只得道出了内心对婚姻的真实想法,“女儿没打算孤寡一辈子,只是缘分没到。若是为了成家而成家,反倒显得我不尊重对方了。”
想法在大多数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自由相恋当然是有,但更多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
两方一合计年龄家事相当,就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上门提亲,感情到底如何还得看婚后相处怎么样。有如胶似漆,就有相看两厌,谁都说不准。
此话一出可把江知然难到了,他跟宋泊荣是成婚当晚见的第一面,日子过得如何从他样子就能看出来。一个小镇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关键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相处久了感情自然就有了。
宋观清自小就有想法,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江知然只好退而求其次劝道,“你整天府里衙门两头跑,哪里能碰上郎君啊。下午镇上来个戏班子,不少人去看,你跟着过去凑个热闹,说不准就有看顺眼的。”
宋家祖上往上数,就宋观清当的官最大,但宋泊荣和江知然没像其他当官的父母那样,非要孩子娶个对仕途有帮助,或者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子。
唯一的要求是宋观清喜欢就成,哪怕对方是山村野夫,只要诚心对宋观清好,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
宋观清明白父母的担忧,也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婚事已经足够尊重,再驳面子就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对了。
宋观清点头算是应下了,又问,“怎么不见宋钰?他最喜欢听戏了,不喊他可是要闹脾气的。”
解决心头压着的事,江知然心情松快了几分,“昨个钰儿玩伴出嫁,回奶奶家热闹去了,估计就今下午回来。”
宋钰是宋观清的弟弟,两人相差五岁。
小时候的宋钰活泼爱闹腾,奶奶家有大片田地够他撒野,时常去那儿小住,玩伴也就多数在那儿。
而宋观清和他性格截然相反,更喜欢一个人呆着读书写字,奶奶家周围的皮孩子太多,去过一次被拉着满山坡乱跑,招猫逗狗挨追好几里,说什么都不去了。
宋观清还想说什么,贴着她手腕的小蛇懒洋洋挪了挪身子,腹部柔软的鳞片划过肌肤,还在往外挪动着。
宋观清察觉不妙,虚握住已经到她掌心的蛇,小蛇玩游戏似的脑袋顶了顶,好歹是没钻出来。
来时宋观清考虑过要不要把小蛇带着,金佩知道她养蛇说不得什么,但父母就不一样了,一旦知道养的还是条毒蛇,说不准转脸就给小青蛇扔了。
看她停下筷子,宋泊荣立马紧张的问,“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小蛇顶累了,软哒哒趴在宋观清手中,香气四溢的食物不在小蛇的食谱里,但陌生的气味勾起了小蛇的兴趣,快速抖着信子到处捕捉。
虚握起的手掌位置就那么大一点,软软的舌头时常会滑过宋观清敏感的指节,引起一阵酥麻颤栗。
“突然想起点事,一时走了神。”宋观清压下奇怪的感觉,极力忽视闹腾人的小家伙,转移话题道,“今年梅雨下完,我打算进京一趟。”
涉及到正事宋泊荣认真了许多,“清河县距离京城可不近了,一来一回半年就过去了。”
“如果不是非必要,我也不愿意跑那么一趟。”宋观清眉头蹙起,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她很少外露这样的表情。
“往年朝廷拨款一层层扣下来到清河县已经不多了,若是没什么事还能勉强支撑,但女儿前两天去西岭看了眼,水位明显上涨了许多,西岭一侧便是宽阔的田地,一旦洪水上涨冲下来,粗略估计要两年的时间才能恢复肥沃,更不用提冲垮的屋舍和人员伤亡。”
清河县仗着靠山临水又有大片肥沃土地,哪怕不受朝廷重视依旧能自给自足过的滋润。可一旦赖以生存的土地河流山林被摧毁,失去了生活来源,清河县将会成为一片荒败之地。
县令之所以被百姓亲切的称为父母官,就是因为县令不仅要帮百姓公平公正解决纠纷,更是对未来会产生的危险具备提前预判防护的意识,将老百姓的损失降到最小。
饭桌上气氛低沉了许多,上下嘴唇一碰说前往京城容易,路上会经历什么事谁都不知道,而京城的那帮披着人皮的狐狸和拜高踩地的风气,想从她们手里扣出本该属于自己的银子,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知然桌下又踹了宋泊荣一脚,瞪了她眼。
没看见姑娘心情低落,不知道说什么宽慰一下就算了,还跟后点什么头。
宋泊荣眼疾手快抓住了夫郎再踢过来的脚,宽厚的手轻松握住了他脚踝,气势汹汹长毛猫矜贵般的人红了耳垂,抽了两下没抽动,消停了。
宋泊荣这才开口,“中央不是派来个柳知县,你去时把她带着一起。”
江知然不耐烦敏感的脚踝被揉着,语气凶了些挑刺道,“你倒是会建议,知县说是辅助县令办公,其实她就是上头派来监视姑娘的,不少人猜测圣上是不是有意知县代替县令了。”
“这不还是猜测嘛。今年中央每个县都派了人过去,说是当地学习,但一个个可是盼着熬几年能回京城当官呢。”宋泊荣不恼夫郎对自己的态度,顺着毛低声哄道,“咱们在京城没什么势力,让姑娘带着柳知县一起去,人家好歹是京城人士,多少能帮上点忙。”
拌嘴的吵吵闹闹驱散了宋观清萦绕心头的郁闷,往父母身边一坐,仿佛天大的事都不过如此,当然不催她婚事就更好了。
小蛇终于从指间挤出条缝来,绿油油扁扁的脑袋抬起左右看了看,桌上的人在谈话,无人会留意桌下冒出的小青蛇。
昏暗的桌下一条腿搭在了另一个人腿上,手掌无意识地抚摸着对方脚踝,一旦察觉有抽离的趋势,立马强硬地握住不让动弹半分。
蛇的视力非常差,这个距离下小蛇只能辨认出轮廓,圆圆的瞳孔露出疑惑。
没等它开动脑袋瓜想明白两人在干什么,一只温热的手将它捞起塞回了袖子里,指腹熟练地蹭了蹭小蛇下巴,小蛇顿时将一切抛掷脑后,柔软冰凉的身体乖巧又自然地顺着胳膊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