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年以来,原身到处跑通告,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何况,老管家是看着陈羽书长大的,在一家做久了,难免会僭越,把自己也当成这家人,误认为他也是孩子们的半个长辈,有些耐不住陈羽书的撒娇。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二少爷性子最懦弱,心肠也软,就算事发,也绝不可能闹到先生太太那里去。
哪知道少爷再回来,居然变得眼里揉不得沙子。
时泓看管家那慌张的样子,就已经猜出大概,命令道:“现在就去把我的房间打扫干净。”
“现在?这么晚了……”
时泓只淡淡地给他一个眼神。
管家下意识禁声。
不知怎么,此刻的二少爷气场强大,竟有些像陈董事长,不,比先生还要更锋锐些。
主要是这事儿管家理亏,不敢闹大。——就算二少爷不受宠,他也不能越俎代庖,替主人家管儿子,这是在挑战陈远澍的权威。
时泓看得太清楚了,所以轻松捏住他的七寸。但老管家到底一把年纪,就算监工、不用亲自动手,也熬不动夜,拖拖拉拉地不愿意去,磨蹭了一会儿,倒是改了态度,扮可怜说:“东西太多了,我最近又犯风湿病,一晚上搬不完,也耽搁少爷你睡觉呀。”
这就对了。
有时候领导不是想为难你,只是要你臣服的态度。不过这家伙倚老卖老,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时总纠结要不要立即整治他一番,忽然灵光一现。
“也好吧,谁让我心软呢。”时泓叹息着,却是对身边的沈靥说:“万一累坏了老人家,我也于心不忍。看来,今晚只能跟你挤一间客房了。”
“少~”
老管家刚说出一个字,就挨了一记眼刀,爆棚的求生欲让他思维清明,很识时务地咽下“客房不止一间”的糊涂话,正色说:“少爷,我带你们去客房,再给您加床被子。”
时总眼中流露出几分嘉许,气终于顺了些。
由于主仆俩这段对决太丝滑,沈靥竟没察觉不对劲儿。主要是沈老师见过的豪宅不少,尤其圈内有些艺术家,偌大的别墅,什么功能区都有,却只装一两间卧室。这样算的话,陈家客房少也挺正常。
老管家前倨后恭,麻利地抱着崭新蓬松的备用被子进来,还亲自给他们铺床,看着他略带讨好的举动,时泓心里明镜似的,却不愿意给他一个“我不会告诉爸妈”的保证,他可没有原身那么善良。
时泓只是说:“午叔,你怎么又犯风湿,膏药没有好好贴吗?”
管家动作一顿,忽然想起往事:那会儿时泓才十五六岁,好像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似的,不往父母身边凑,反而喜欢跟着他,还会帮着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偶然听说他风湿疼,竟一声不响地跑出去买膏药,回来时气喘吁吁的,出了一身汗,但眼睛很明亮,腼腆地求夸奖。
当时的感动是真的,但过去太多年,早就忘记了,猛然想起,恍如隔世。
是什么时候起,二少爷渐渐疏远他的?哦,好像因为后来小书少爷也喜欢缠着他……
老管家怔怔的,感觉肩膀真的开始隐隐作痛:“二少爷……”
可惜当年小尾巴似的喊他叔叔的小少年,早就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时泓只小幅度地弹两下食指和中指,是个极漫不经心的驱赶动作:“下去吧。”
这回不止肩膀,老管家的胸口也跟着闷闷地泛起一丝难受。
“是。”他最后恭顺地说。
。
只剩下二人世界时,时总又换了副面孔,突然才发现不妥似的,假惺惺地发愁:“哎呀,只有一张床,这可怎么睡?”
沈靥:“……”
一整晚,沈靥对时泓都是心疼和愧疚交织,此刻才打碎滤镜,想起这家伙是个大流氓。
沈靥面无表情地说:“是啊,一张床怎么睡,你应该不会亏待客人,赶我睡沙发吧?”
时泓立即:“当然不会!”
沈靥:“那你去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