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浴伸出了一只手。
她的手很凉,手背贴在梁融的额头上,冰得梁融颤了一下。
这一颤,他也就记了起来。
很快,他就恢复了他惯常的形容,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冷冷地看?人。
钟浴看?见他这样?,知道他是缓了过来,于是笑了起来。
方才他那个样?子,她倒不好报仇,如今他好了,她自然?是可以任意泄愤。
她慢慢地站直了,抱着两?只手,看?着榻上窝坐的梁融,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你如今可是落到我手里了,小畜生。”最后的三?个字讲得恶狠狠,十?分有份量。
梁融仍然?是面无?表情。
他两?个此时虽然?不是剑拔弩张的架势,但也足以使刘景担忧了。
他当然?是求钟浴,抓住她一只的手轻轻地摇撼,并在钟浴低头看?他的时候朝着钟浴摇头,露出恳请的神色。
钟浴哼道:“你为他求情,你知道他害我多?惨么?”她摸自己的发顶,“他们?两?父子,一个毁我的脸,一个毁我的头发,我今天梳头的时候那地方仍旧在掉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他!”
她在说她的头发,但是梁融只听见了父子。那两?个字几乎砸晕了他。
他立即想到,他置身闹市,每一个人都用带着强烈鄙夷意味的目光看?他,指点他,不住地和身边人谈论他可耻的出身,羞辱他和他的母亲……到时他应该怎么办呢?这样?可怕的景状……
他再一次陷入了混沌之中,直到有人重重地摇晃他的肩膀。
“醒来!”
他明明听见了,也努力想要将自己从目前心慌意乱的情形中解救出去,他竭力地想要去找寻那个呼唤他的人,可是眼前的灰翳这样厚重,他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他沦落进更深重的迷茫中去。
钟浴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就有些后悔。
她那些话当然是在说她的头发,可父子两?个字,也不是无?的放矢,她就是有意刺梁融,只是她没有想到梁融竟然?会有这样惨烈的反应,她不免要自省。
梁融再讨厌,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确实?是她太过分了。
她这样?想着,又去推梁融,手下比先前轻。
梁融还?是旧样?子。
她想,还?是等一会儿?,等他自己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