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了口气,说道:“怎么了?你阿爸说你去接电话去了?是?不是?曾家又作妖了,打电话来为难你呢?刘合真那个老姑婆看得起谁啊?怪不得亲家公不和她复婚!”
许慧秋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遭的?罪,天不亮,就要起来料理好家里,然后?出门去跟女?方那边的?人打交道。
他们人真是?个个难缠,每天傍晚回家,她都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
家里面,父子?两个倒好,一个在家喝茶、听广播、看报纸,一个只需要上学。
许慧秋眼中的?心疼之色淡了许多,她开?口劝道:“没几天了,等?曾琳琳嫁进来,看他们还怎么摆脸色!小则,你再忍忍,你看姆妈,每天辛苦……”
徐则立暴躁地打断,说道:“忍!忍!一个个都让我忍!我还要忍十?几年?!”
徐正清一抖报纸,抬头?看着他,不满徐则立灭自己的?威风,他说道:“哪里需要十?几年??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徐则立心底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说话。
十?几年??还算好的?了。阿爸姆妈没见识,他能说什么?以前自己井底之蛙,父母都是?小学老师,觉得他们很有文化。
现在上了大学,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大。
别?人的?阿爸姆妈,就不说那些在军队、政府部门担任要职的?了,厂长、工程师、技术员、研究员、大学教授、医生、校长……
徐正清看徐则立不服气,心态不稳,这可不行,婚礼迫在眉睫了。徐则立一副被绑着结婚的?样子?,曾琳琳家还不翻脸?
徐正清正色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曾琳琳阿爸又没儿子?,将?来他会全心全意给你助力,就凭这个,忍一时之气也值得。越王勾践灭吴之前,还得卧薪尝胆呢,人家还是?一国之君!两个女?人的?气,你都忍不了,以后?进了单位,面对领导,后?台比你硬的?怎么办?”
徐则立脸色缓了下来,他喃喃说道:“可是?琳琳太过分了。碧棠什么错也没用?,她去处处刁难碧棠,还瞒着我。碧棠现在处境艰难,她怪我。”
徐正清还没发话,许慧秋眉眼一瞪,生气说道:“你又跟贝碧棠接触了?她安得什么心啊?这个时候,存心来破坏我们家的?好事!”
徐正清说道:“以后?你跟贝碧棠,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参加同学聚会,她都跟你说不上话。你在意她的?看法干吗?以后?她的?电话,一律不许接了!”
徐则立优柔寡断的?模样,低声?说道:“碧棠哭了,她善良又坚强,在西北时那么苦,她都很少哭的?。”
徐正清听了就来气,他含着怒火说道:“女?人的?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也只能用?来对付没用?的?男人了!什么泪啊、心啊的?,等?你真正走上男人的?拼搏场,你就会明白,这些有个屁用?,还不如上司的?一个肯定眼光。你要是?选了贝碧棠,将?来只能两个人抱着哭!”
徐则立心里的?犹豫散去了大半。对,他的?选择没错,碧棠不能怪我。将?来他会替她出今时今日的?气的?。
许慧秋也劝道说:“刘合真这个婆娘有钱呢!为了钱,忍忍吧。等?她女?儿住进来,我让她女?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叫什么?这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许慧秋一拍大腿,忍不住得意笑了起来。
笑着,她不由地看向徐正清和徐则立,寻求认同肯定,但两人一脸沉默,没有和她同笑。
许慧秋脸上的?笑容一秒之内消失了,她脸上讪讪的?。
徐正清无耻地说道:“小则,贝碧棠这个女?孩子?要是?心里有你,把你摆在第一位。就应该安安静静的?,不要闹出事情来,做你背后?的?女?人。你看看,这一桩一件的?,她一点也没为你考虑一丁半点,恨不得将?你拉下来,跟她一起烂在泥里,就甘心了。”
徐则立没说话,他也不是?想抗争,他只是?想有人拦着自己,说服自己,给自己理由。
他起身,往自己房间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嘈杂如蚊蝇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里,楼上楼下巷子?里的?说话声?,马路上的?自行车铃声?,流动摊子?的?吆喝声?,收音机播放的?评书声?,小孩子?的?嬉笑哭闹声?……
慢慢的?,慢慢的?,这些声?音远去了。
徐则立脑海里浮现了,他和贝碧棠之间的?点点滴滴,全是?美好的?。
画面一转,他穿着皮鞋、黑裤,白衬衫,意气风发地站在华东师范的?大门前,也许那时候他已经决定将?贝碧棠抛弃了,她跟不上他。
也许还更早一些,在他坐上回上海的?火车,贝碧棠在站台上跟他挥手告别?那一刻?还是?,他在西北没回上海,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多想无益,徐则立烦躁地起来,推来窗户,让窗外的?吵闹全部进了房间里。
次日,徐则立在家窝里大半天,许慧秋出门操办他的?婚礼,徐正清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他才从?床上起来,刷牙洗漱,梳头?换衣服,出门觅食填饱肚子?。
出门前,徐则立想倒杯水喝,先解解渴。没想一拿起水壶,一倒,半滴水都没有出来。
他又拿起热水瓶,迟疑一下,晃了晃,没水。
真是?,人不如意,连喝口凉水塞牙的?机会都没有,姆妈也真是?的?,连水都忘记打了,就出门了。徐则立在心里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