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碧棠头没抬,没什么语气,说:“东西还没到,用邮局寄的,不过大部分东西我另有用处。”
说到最后,她抬头逐个看她们的神色。
本来她是想把东西一分为二的,瞧着这情形,她下定决心,将大部分的东西送到男朋友家去,一点也不给家里不现实,她也做不到这么绝情。贝碧棠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而是有的人怎么样都不值得。
黄大山的脸色微沉,逼问着贝碧棠,“什么用处?”
贝碧棠平淡地说:“工作的事。”
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他们对贝碧棠回城的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也不能不让她回城。回来了无非就是一个床铺的事,贝碧棠还得付出家务劳动弥补。
现在找一份工作多难啊,黄大山这么多年都没转正。她们可不会替贝碧棠考虑工作的事,贝碧棠今年十九了,早已到了十八嫁人的年龄,嫁出去了她们就什么也不用管了,外人也不会说道。
吃完饭,洗洗涮涮,贝碧棠和苗秀秀睡在里间同一张床上,今晚小毛头闹着要跟姆妈、阿爸一起睡。
小毛头要是和阿婆一起睡的话,贝碧棠就在地板上打地铺,林碧兰和黄大山两个总要过夫妻生活的。小毛头不能一直跟姆妈阿爸睡一起。
清晨起了一层层的薄雾,弯弯曲曲的弄堂里,一个个的居民,身穿睡衣,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提着马桶出来,进行每日早上必行的活动,倒马桶。
徐则立倒了马桶回家洗漱一番,再出门穿过一个路口,绕过一条小巷,来到街角的一家面店,招牌上黑底白字写着:老弄堂面馆。
这家店从徐则立的阿爸出生,就开在这里了。附近的小孩从小吃到大,大人们没功夫做饭,就带孩子来吃面,也算一顿饭。
老板穿着白色背心,光着膀子,肩膀上搭着一条擦汗毛巾,站在油锅前炸猪排。
徐则立不喜欢面馆老板的做派,觉得对方是个嘴里荤话不停的大老粗。
但无奈老板的猪排做得一绝,远近闻名。这家面馆的猪排是现点现炸的,油锅一直热着,猪排外面的那层裹粉又香又脆,火候掌握得刚刚好,烫嘴也让人吃了还想吃,一句“买面馆炸猪排去”就能把哭闹不止的孩子给哄好。
徐则立一边心里鄙夷着老板的口花花,一边没少来吃,特别是他从西北返城之后。在西北时,他很想念这一口,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带着贝碧棠来吃上一回。
以后还有机会吗?
面馆里等面的客人不多,边上矮桌矮凳上三三两两坐着低头吃面的人。
一见徐则立进来,老板便笑着问道:“哟,大学生来了。今天要哪种浇头啊?还是三两清汤面配一块炸猪排?炸猪排切不切?”
有的人牙口不好,有的人喜欢分着吃,还有的人喜欢不切吃起来豪气。徐则立向来是喜欢吃一整块的。小时候,姆妈阿爸带着他和一帮乡下亲戚家的孩子来这家面馆吃炸猪排,他吃得慢,切好的炸猪排被抢光,最后他只吃了一小块。
从此他吃炸猪排便不切了,不切就代表这一整块都是我的,你不能来抢我唯一的一块,我想分你点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