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下子触到了陈昌明的隐痛,他叹气,说:“那会儿别说跪了,你妈都那么求你,你连句软话都不肯说,想不到司羽这丫头在你心中分量这么重。”
“是,但也不全是。”
陈耀光不卑不亢,“当年我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带眼识人,枉费了您一番良苦用心,现在每每想起,都坐立难安,这里我先磕一个,给您赔个不是。”
说完,咚一声,重重叩在了地上。
陈昌明要拦已经来不及了,心里明白,他说的都是真话。
其实阮云珊事发离开后,他对他的态度就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男人之间,一直没机会说破,今天借这个机会全表达了。
数年的心结一松,他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不用这样,你不恨你爸,不恨我让你妻离子散就够了。”
“说实话,不懂事时我确实恨过,甚至还曾把我人生所有的失意全都归罪再你身上,最近才慢慢清醒。你说得很对,如果不正视自己性格里的缺陷,无论当年我做的是什么选择,不管是赛车还是婚姻,后面都一样会出问题。爸,对不起!”
说完,陈耀光又利索地磕了一个。
陈昌明迅速把头扭到一边,脸上已老泪纵横。
他早习惯了儿子对他的冷淡和敌意,并已认命,万没想到有一天能听到他心平气和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陈耀光已经在磕第三个头了:“爸,我恳请你出马,不光是为了司羽,也是为了你。你医术怎样,病人清楚,医院的院长书记清楚,来找你的达官贵人也清楚,更别说司羽姐弟和我了。
因为我妈的事,你被心魔困扰,自废医术,郁郁寡欢过了这么多年,夜深人静时你就没一丁点不甘和遗憾?那可是你勤学多年,寒暑苦练才学会的本领,你甘心就这么废了?!”
最后两句话声音骤然高亢热烈,像从肺腑深处喊出来的一样。
陈昌明不说话,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明显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一伸胳膊,把陈耀光从地上拽了起来。
一周后,滨城人民医院的手术室外,一辆手术车正由远及近,被急匆匆地推了过来,车后跟了一群人。
推到门口时车停了一刻。
司羽抓住已经被剃光头发的司麒的手,说:“不怕,司麒你别怕,姐姐就在外面。手术是陈伯伯主刀,其他医生也都是一流的专家,一定会成功的。”
司麒微微点头。
朱玲珑挤到前面,把一个符塞到他的枕头下,说:“这是我妈一大早去海神庙求的,还帮你抽到了上上签,放心,有海神娘娘保佑,你一定会平平安安出来的。”
司麒再点头,眼睛慢慢扫了一圈,仿佛要把所有人的脸都印在心里,最后停在了司羽那里。
“姐,”他开口,说了件非常不相干的小事:“你把微信头像换了吧,别用我小时候的照片了。之前我们做过培训,拿孩子照片做头像的人最好骗,软肋就是照片上的人。你换卡通头像,我们一般不对这类人下手,默认他们万事多还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