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婵行至榻前,伸手一探,好在发热并不是很严重,只老先生口中时不时含糊不清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像是……像是尧娘。
她转头看向平安,“尧娘是谁?”
魏襄抢先一步替他答道:“是老先生的亡妻。”
玉婵忍不住微微蹙眉,来的路上魏襄已经同她简单介绍了老先生的身体状况。
郭老先生今年已经八十有六,常年为痹症所扰,每每发作则痛苦不堪,无法下地行走。
玉婵了解了基本的病情,掀开被衾进一步替老先生检查身体,先察觉到他双脚关节均已红肿变形,证实了魏襄口中的痹症,只是若是寻常痹症,倒未必会发热说胡话。
她又替他号了脉,看了舌苔,见他舌白苔薄,脉象浮紧,间或有一两声咳嗽,推断他这是寒邪入体诱发痹症发作,才会如此痛苦。
又问起他今日饮食,平安支吾着答道:“老先生今日高兴,小人没拦住……他……便多喝了几杯。”
玉婵点头,“是了,入秋以后早晚天气寒凉,上了年纪的人一时不慎染了风寒也是常事,外邪入体再加上饮食失度又引发了痹症。”
说话间躺在床上的老先生又微微抽搐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平安哭丧着脸,“那……那该怎么办?事不宜迟,咱们……咱们还是快些赶去镇上找大夫吧。”
魏襄朝他摇摇头,“大夫就在此处,何必舍近求远。”
平安有些怀疑地看向面前的女子,老先生的痹症可是京中的老太医都觉得棘手,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纵然出身杏林世家,她能行吗?
魏襄也在看她,想是出来的急,她的身上仍穿着白日那件鲜红的嫁衣,脸上却是不施粉黛,绯红的嫁衣映衬出光洁如玉的面庞,非但没有显得突兀,反而相得益彰,有种空灵的美。
就连她坐在那里,螓首低垂替人看诊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也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令人心悦诚服。
“烦请将老先生翻个身,以便于我施针治疗。”
她忽而仰头看向他,与他视线交汇,眼中流露出些许错愕。
魏襄点头,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立刻依言照做。
玉婵取出一排银针,在平安满是惊骇的目光中,取肾俞、腰阳关、关元俞、委中、阳陵泉几处穴位刺了进去。
这几处穴位有补肾培阳、祛风散寒之功效,寒邪乃是痹症的诱因,寒邪除,则痹症减。
几针下去,老先生嘴里果然不再喊疼了,两道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略略睁开眼瞥见面前的小夫妇,言语里满是愧疚。
“老了,不中用了,还是把你们小两口给惊动了。”
平安有些大喜过望地凑上前:“您醒了!身上还疼吗?”
郭山长有些不悦地皱皱眉,绷起脸斜睨着他。
“不是说了吗,老毛病了,忍一宿就好了。不是叫你不要惊动公子和少夫人吗?多大点事儿。”
平安委屈巴巴地撇撇嘴,垂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
魏襄苦笑着摇摇头,“您老人家都上了年纪了还逞什么强?张医正不都嘱咐过你万万不可贪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