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早就帮你想好了。南烛将你掳走那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将你的鞋放在了下游的河道旁。你家里人大概都以为你掉进河里葬身鱼腹了。既然如此,你回去时大可谎称是下游一对撑船的老夫妇救了你。”
言罢扬起下巴指了指前面赶着骡车的老叟和他身旁的老妇:“喏,人我都给你找好了。”
玉婵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合着她倒该谢他,一时有些气结地瞪向他。
“我……我就不能是自己抓着木桩浮上来的吗?”
魏襄双手环胸摇摇头,“可以是可以,只是没人看见,怎么证明你的清白?”
他说得没错,这世道,未出阁的女子若失了清白,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生生把人淹死。
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他仔细观察着她面上神色,猜出她已被说服,心满意足地躺下继续欣赏沿途的风景,却听她突然问道:“你不是身无分文吗?哪儿来的钱雇人?”
魏襄指了指身上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笑得没心没肺。
“我将原先那身行头卖了。”
玉婵想了想他原先穿在身上的那件湖蓝织金的袍子,的确是太扎眼了些,卖了也好。
“不过,你可千万别觉得自责,虽然这身衣裳的确寒碜了些,与我如今的身份倒是十分相称。”
他望着天,有些自说自话道。
玉婵面露不解:“你如今什么身份?”
魏襄一手撑着头,曲着腿侧卧在她身侧,朝她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然而事情远比想象中更复杂。
玉婵到家时,却见自家门前挤满了杏花村的村民。
二房的两位堂叔堂伯正指挥着人要往她家房梁上挂白布,她娘和妹妹挡在前面与那些人僵持着。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脸恼怒的邹文敬。
“二弟妹,整整七日了,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你还要我们怎么样?”
邹夫人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抿着唇不说话。
邹文炎也劝道:“是呀,二嫂,村里的老人们常说,这溺水而亡的人若不及时收敛,便成了没人要的孤魂野鬼。这婵姐儿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你叫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如何眼睁睁看着她死后不得超生。”
“不得超生”四个字着实刺痛了邹夫人的内心,她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面容,狠狠往他二人面上啐了一口。
“什么孤魂野鬼,什么不得超生!你们……你们还自称是阿婵的长辈,你们的心肠也忒歹毒了些。你们这些烂心烂肺的坏东西才该死后变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邹夫人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温和柔弱,此刻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声嘶力竭地扑向兄弟二人,一手拽下他们手里的白布,恨恨道:“七日也好,七个月也罢,不管多久,我的阿婵都会回来的。在那之前,你们要挂白幡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邹文敬盯着手背上被妇人指甲刮出来的血痕,气得手指发抖,指着邹夫人大叫道:“她……她疯了,来人,快,快将这疯妇人捆起来!”
“娘!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玉婵急忙分开挡在前面的人群,扑向邹夫人身侧。
“婵姐儿?你……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