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倒是一口气逃出庙门,却不想跑到半路碰上一伙来路不明的匪徒,若不是南烛及时赶到,恐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魏襄掖着两只袖子,盘腿坐在榻上,看着眼前满脸是血的姑娘,从怀里摸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姑娘,我劝你还是别费那个劲儿,这外头可比寺里危险多了。”
玉婵白着脸伸出手颤颤巍巍接过手帕,胡乱擦着脸上的血,擦着擦着连日来的心酸、委屈、疲惫全都一股脑地涌上来,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落下来。
“我早就说了你中的是毒,除非找到解药才能治好。我既没本事救你,你们……你们又不肯放我回去,还不如方才就叫我死在那些贼人手里干净。”
南烛一脸木然地转过身去,有些烦躁地跳上了屋顶,眼不见心不烦。
魏襄看着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得两只肩膀一抖一抖的姑娘,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女人的眼泪他见得多了,只是从未像此刻这般,有些……有些慌。
他有些局促地抿抿唇,一改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认真允诺道:“别怕,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那些人伤你分毫。”
言罢却见她越哭越凶,有些心烦意乱地在屋子里踱了两圈,又是作揖又是赔礼,急得满头大汗,脑子里猛地闪过二哥哄二嫂的场面,摇摇头,觉得过于轻浮,索性蹲下身来抓住她的两只肩膀,径直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再哭,再哭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玉婵抬起头,扬起一张泪水涟涟的小脸抽噎着看向他。
“你……你要做什么?”
魏襄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神色,两只手掰着她的肩膀,脸缓缓地凑近,凑近,近到几乎就要碰到她不住颤动的眼睫。
“啪”一声脆响,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落在了他那俊美无瑕的左侧面颊上。
倒挂在屋檐下听墙角的南烛,紧急撤回一颗脑袋。
魏襄捂着脸,满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她,一字一顿道:“你……竟敢打我?”
玉婵惊骇交加地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靠得太近了。”
魏襄眯了眯眼,抓在她肩上的手缓缓收拢,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
“哦,是吗?小爷我这还是生平头一遭被个女人打了脸。这打都挨了再不做些什么岂不是白挨了一巴掌?”
话音一落还未有所动作便见她眼圈一红,眼泪再次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他悻悻地收回手,轻轻捻去落在指间的泪水,一脸无奈地碰了碰鼻尖。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我不跟你计较便是了,下次能不能记住,别打脸!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没有下次。等到外头的事儿了了,我让南烛送你回家。”
此言一出,果然见她止住了泪,眨动着一双水雾迷蒙的清澈双眸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玉婵将信将疑地看向他,回想起这几日的相处,这个人似乎不坏。
他总是女菩萨、女菩萨地叫她,言语上有些轻佻,手上却极为规矩,察觉到她脚上没有穿鞋还特意让人送了寺里的僧鞋过来,小沙弥送来的斋饭、瓜果也总是让她头一个先吃。
她抿了抿唇,迟疑着开口道:“真的?”
魏襄见她终于不哭了,长长吐出一口气,袍子一撩一屁股坐回榻上,拍着胸脯道:“我魏少陵言出必行,从不食言。若是不能将姑娘全须全尾地送回去,来世……来世叫我变成池子里的癞头鳖如何?”
玉婵忍不住破涕为笑,勉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