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贤不知想到哪去了,又手一伸:“把你身份证和房卡都给我,我去给你办退房,回来住。”
这次没用商量的语气,祁扬一听就知道这应该是没得商量了。
祁扬差点立刻去给他拿房卡,但还没动作,就觉得奇怪。明明他们原来都没关系了,就因为被裴贤拉回来淋了一通冷水澡,这么现在一切就要变回原样似的?
他坐着没动,也没说话。
让他现在站在来再暴跳如雷地怒斥裴贤吗?
也不行。
他没这个胆子了。
不得不再次承认,他骨子里就是个很懦弱的人,刚才那疯了一样的一通冷水已经把他淋害怕了。
他偷偷瞄了裴贤一眼,在对方没有看过来的情况下很快收起目光。
“再说吧,但是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祁扬拿出继续跟他聊案子的态度。
“致清中学到底出过什么事?”裴贤接着问道。
只聊公事的话两个人并不算无话可说,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并不只靠某方面和谐,两人一直是很有话说的。不过八成是裴贤在向下兼容,祁扬心知肚明。
于是秉承着两人从此在这个屋檐下只聊公事的决心,两人第一次有问有答地好好说话。
祁扬把之前跟陈嵘交代的事情都大概说了说,从裴贤的表情里能看得出,裴贤应该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陈嵘多多少少应该跟他透露过一些。
“校董都参与?”裴贤问。
祁扬垂眸:“不止。”
“……我知道了。所以这个案子没法继续查下去了,陈嵘那天在办公室自己一个人发了很大的火,最喜欢的那套茶具都摔碎了。”裴贤感受到他的低落,话锋一转:“其实我们单位也很八卦。”
他这个玩笑开得无聊又生硬,祁扬也没想捧他的场,但还是在这个压抑的环境里被莫名其妙逗笑了。不过也确实也没想到警局里还会听墙角,甚至能传到裴贤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耳朵里。
“其实现在想想,查不下去是正常,上面有更大的老狐狸,是不可能被拉下水的,不然也不可能保了致清中学这么多年,受害人不在少数,但是在杨义亮……就是三年前自杀的那个人,他死之前,致清上下一点风声都没透出去。”沉默片刻后,祁扬说。
“所以你毕业之后就回去当老师,为了从内部调查吗?”裴贤问。
“我哪有这个本事。”祁扬挑挑眉,笑了声:“如果不是戴杰自杀,我根本不会站出来说这些的。”裴贤给他的这碗面量不大,他已经吃了一多半,又给剩下的面里加了点醋,说:“我就是很懦弱的人,敌人太强大,我就躲起来。”
这是程雪松教的道理。
敌人太强大,她就老老实实收钱,老老实实带着祁扬躲到没人认识的禹城去,一躲躲了六年。她听话,把祁扬送进致清,就能再得到不菲的一笔钱,于是靠着这笔钱她纸醉金迷了六年,祁扬为了成全她心安理得的纸醉金迷,在致清这个吃人不吐骨,仿佛杀人都不犯法的地方硬是挺了六年。
敌人太强大,就躲起来,就逆来顺受,听话就会有个容身之所的。比如他听话了那么久,父亲终于想起他来了,一查才知道祁晗也在,这才把祁晗那个疯子从他的生活里带走。后来又分给他一家经营不错的酒吧,一套地段优越的房产,足够他平平淡淡地活过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