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然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顾承锐找出这条毯子的用意——
他用完全符合宁知然癖好的性爱来帮助他释放压力,向宁知然证明,他既不是精神负担,也不是生理负担。
琴屿15
假期最后一天,宁知然醒来都已经下午。顾承锐半夜将脏了的床单被罩毯子一股脑丢进洗衣房,抱着他转移到另一间卧室,洗澡,清理,一觉睡到现在。
阿嬷大概打电话叫两人没打通,直接让西尔芙的服务生把饭送上门了——上到二楼的卧室门——宁知然找不见裤子,只能匆匆套上顾承锐的t恤,接过包装袋的时候眼睛都不好意思看人,脸红到滴血。
这间卧室封了阳台,富余出的落地窗边装着榻榻米,摆了矮茶几和藤席坐垫,大概是顾承锐他爸回来时偶然会用,此刻被他们拿来当餐桌。
顾承锐昨晚那个“开心吗”的问题,宁知然没有给出回答。他当然高兴自己不是顾承锐的精神或生理负担,但他更期望顾承锐和他做爱是因为情难自抑,而不是出于配偶的义务,为他提供情绪价值。
宁知然低下头,不无温柔地亲吻了枕在他怀中的顾承锐的发顶,却只是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顾承锐就明白了。
之后又做了很久,但他没有再问。而今天起来,他也没有问宁知然什么时候回市里,宁知然更没有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
吃完不知道算早午晚哪一顿的饭后,宁知然下楼浇了个花,把昨夜的“战果”塞进洗衣机转着,琢磨着要不要收拾一点回对岸的东西,却又还是没什么力气,便又缩进被窝里。
过了一会儿,顾承锐也躺回到他身边,窗帘合上,时间概念又被模糊掉。
“看个电影?”他提议。
宁知然应允,他隐约感觉若明天不是工作日,顾承锐本是打算和他继续做的。
顾承锐打开电视,用“屏幕镜像”把平板投上去,才发现他拿错了设备。这个平板他主要用来工作,没有下载视频软件,大概只在本地存过一些催眠老片子打发时间用。
但他也懒得下床再找电脑或其他设备,便一边翻文件夹,一边让宁知然随便挑一部,然而下滑页面的动作有点快,顾承锐手指误触,不小心点开一个以一长串数字命名的视频。
投屏稍有延迟,在加载转圈时顾承锐才看清,那串数字是一个日期——20230730。
他和宁知然俱是一愣,想到了同一件事:这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视频在这一刻加载完毕,28岁的顾承锐出现在屏幕中,屏幕外29岁的顾承锐却本能地想要关掉它。
但是宁知然一把按住他的手,强硬坚持,于是他只能任由它播放下去。
视频中的顾承锐似乎是拿着gopro,调整了一下角度,低头看了眼表,开口:“今天是2023年7月30号。”
两人立刻认出背景就是隔壁卧室,只见他倒退着走到床边,镜头拍到27岁的宁知然的睡颜。
“有一只蜗牛,”他蹲在床边,亲了亲宁知然只露出一半的脸颊,“还在赖床。”
拍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捕捉到顾承锐的表情,几乎是在看到这一幕的同时,宁知然的呼吸就凝滞住。昨夜顾承锐为他擦脸时的吻,有“宠”,有“怜”,像对待精美的洋娃娃,但却并非这样满心满腔收不住要溢出来的爱。
也许世界上只有宁知然和顾承锐两人能看出它们不一样。
顾承锐亲完他,起身一边走出卧室,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这个视频存档一下我送给然然的礼物。其实我不知道他看了会不会生气,毕竟接下来的内容没有经过他的事先同意,但每一帧对我来说都非常珍贵,我实在舍不得错过这些时刻……不管怎样,如果这个视频最后成功存活,那就代表他没有生气,拭目以待。”
几秒钟后,钢琴声缓缓响起来,画面上出现了宁知然的正脸,很青涩,大概也就刚刚二十岁,背景是学校食堂,他懵然地注视着前方,显见并没有察觉镜头的存在。
宁知然自己都没见过这段影像,因为他习惯性地抗拒和闪避镜头,若非证件照、毕业照或顾承锐强拉他不得已,他在照相时一般都只会躲到边缘。
而就像是为了刻意打破这个自我认知,接下来的四分半,一段又一段宁知然前所未见的影像被剪辑在了一起,它们或长或短,有的画质很差,有的只是照片,但无一例外,他自己都是镜头的中心。
拍摄人无疑是顾承锐,因为部分场景在家里,而宁知然显得十分放松、毫无防备——这世界上能让他呈现出这种状态的没有几个人,而愿意把他当作影像主角的,则只有顾承锐一个。
不过看起来他们分手两年的空白期依旧存在,宁知然在某个片段后忽然变得成熟了些,显然时间推进到了2020年7月后,但却并不影响他神情的生动。
这些年中,他并不跌宕起伏的人生的几乎每一站,都被顾承锐的镜头无声而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当他在数百人的选修课上偷偷补觉、当他在模拟法庭的台下对着墙默默练习、当他晕车晕得天昏地暗呈大字型躺在沙漠里、当他作为学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领奖、当他在婚礼前紧张地整理领结、当他倚在接机口等待顾承锐却忘戴眼镜一脸茫然、当他试图单手在背后系好围裙的带子、当他在某个平凡日子莫名其妙被顾承锐送了一大捧鲜艳的蚀刻鲑鱼、当他收到领导的邮件被告知年内有望成为合伙人……
“绚烂如电虚幻如雾哀愁和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