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为怀地将人抱到床上去了。
夜过大半,满城漆黑,只有城北道观,因斋醮法事,供起七星延年灯,摇曳的烛火透过雨幕晕出点点橘光。
一位小道士身披蓑衣,扣门三声:“居士,真人遣我来给您送盥洗的工具。”
门内人道了声谢,“吱呀”一声打开门。
道士送了东西,却不离开,反而自顾自进了屋,又施施然解下蓑衣。
——哪有什么道士,分明是个美娇娘。
二娘笑意盈盈:“我找了你许久,没想到你竟在道观。”
她走八仙桌旁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调笑道:“你嫌跟着老大不自由,怎么,做了道长就自由了?”
大狼头戴玄青道帽,着一身青色长袍,见到二娘也不吃惊,只是回避了眼神,问:“大雨磅礴,二娘冒雨前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二娘放下茶杯:“事情说急也不急,但说不急,却又叫我日日挂怀。”
“急也不急”、“日日挂怀”的事是什么,大狼心知肚明,他坐到二娘旁边:“既然不急,那便改日……”
言语之中,多是逃避。
二娘却不想再遮掩了,快言快语道:“夜炎宫分别后,我认真思量了许久,人生无常,有些事,我不想留遗憾。”
她抬起头,直看到大狼心里去:“这些年相处,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那你呢,可曾对我动过心?”
这是多么炽热的情谊,仿若烈日当空,一切生命都被热浪吞噬。
如果被注视的是你,你是否也如被炙烤的大地一般,灼热且滚烫?
可我早已是一具毫无生气的骨架。
屋内一时静默。
大狼安静静看了二娘片刻,敛了敛神情:“是我错,未曾与你讲过,我早已娶妻。”
二娘笑容僵住,片刻后,又扬了起来。
只是柔情不在,美眸中尽是冷意。
“你知道的,若我不曾感受到你的情谊,我不会风雨兼程,特来向你表白。你既然早有家室,却从不明拒我的示爱,不知是什么意思?”二娘质问。
“我,我没有要戏弄你的意思。”大狼嗓音低沉,他看向二娘,心道今夜一别,这辈子也会再见了,便说与她听罢,断了她的缘,也灭了我的愿,从此以后,清心为歆儿禳解。
“不是我有意欺瞒,事情过去很多年了,无缘无故,我不知如何对你开口。”
往事不忍看,大狼闭上眼,良久后,方才酸涩开口:“内人闺名一个歆字。我歆儿与刚成亲不久,军中便急招我回营,等我离开后,一帮土匪冒充夜炎宫弟子,以璞一的名义,掳走数名女子,其中,就有歆儿……不过他们还没走远就遇上了九道,九道杀了土匪,烧了客栈,把女孩们送回村子……可等我回家时,家中只有一处坟茔。”
剧情走向让二娘始料未及,惊讶道:“怎么会……”
“能平安回来,本来万幸的事。可仅过去了一夜,昨日还喜极而泣的亲人就变了脸色,做丈夫的疑心妻子没能守贞,做父亲的逼问女儿是否失身……歆儿也面对了同样的处境……当时,我不在歆儿身边,歆儿有口难辨,又孤立无缘,羞愤之下竟投河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