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辈子兜兜转转,他注定会与她重逢。
到那时,即便没了前尘往事的记忆,他故意留在身上的诅咒,也会促使他们惺惺相惜,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刘三闯不仅没意见,还大受感动——没有二太爷相护,他和黄老瞎子根本逃不出大领导手心,甚至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因此,他爽快应下。
信誓旦旦对貉貍说:“您放心,那是我自个儿的孙女,就算您不嘱咐,我都要对孩子好。人生路到底咋走是天注定的,我家几辈子人都这么过来的,区区一点小灾小难,我相信我大孙女才不带怕的!咱就瞧好吧,啥事都会过去的,我们一家子指定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性命相托心意相通多年,貉貍知晓刘三闯说的是真心话,郑重其事向其三跪九叩。
通达人性的神最终长出人心,向凡人的慈与悯致敬,便带着满腹感激诀别,落入凡尘一本正经做人去了。
无情的天道给予他最大的慷慨,就是成为所念之人的丈夫,发誓会用一辈子的忠贞不渝相依相守。
跨年夜那天是个黄道吉日,雷春龙和刘钰起大早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踩着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归来,老刘家十几口人和他几个兄弟及家眷凑一块,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长达一个多月担心周格而萌生的阴霾暂时一扫而空。
为了方便沟通,金老三下午特意去接老雷过来,以干爹的身份作陪和亲家欢欢喜喜跨年。
吃过午饭,几个兄弟和刘钰两个姑姑一一道别,带老婆孩子回家的回家,去婆家串门的串门。小哥则跟同事聚餐去了,只有老姑以及老雷留了下来。
忙活半天,疲惫的老姑和奶奶打着哈欠去补觉。
听到卧室传来母女俩此起彼伏的鼾声,雷春龙小心翼翼续了杯茶递给老雷,将兄弟们最新打探的消息和他说清楚。
“老四不常年给各单位食堂拉生鲜么,前几天去总局送过一批。听承包食堂的老杨说,上周五,方局进京了。”雷春龙小声道,“这不就跟上次老杨说的对上了吗!每年12月末总有几天他都进京,老杨又托他帮着买治风湿的特效药来着。”
老雷微一沉吟,拧眉道:“那他应该是和老季一块去的。我让大江子上凤区分局走了好几趟,确实老季也每年这时候进京。他儿子毕业就定居京城都好几年了。老季那人两袖清风是出了名的,干一辈子警察都没犯过错误,媳妇是幼儿园老师,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儿子参加工作挣得不多,对象也没有。我一直挺纳闷他那家庭条件哪来的钱给儿子在京城买好房?看来真是有问题啊!”
老季是石油城凤区老片警。
为人老实到木讷,从业20多年是没犯过错误,也没立过啥大功。日常的表现只能体现出他是个挑不出毛病的老同志,不爱跟同事打交道,也不善于虚乎领导,平庸到常常被忽略。
但恰恰如此,多次联合办案,老雷对他颇有好感,认为他的本分踏实是特别难得的,相对就更亲近些,也略有所知他们两口子每年都进京陪儿子一些时日。
不过,结合老季与方局动身时期频频重迭来看,以及还有几个体制内的职员、干部也在同一时间段来往京城,真有些不同寻常了。
不想打草惊蛇,有限的时间内能调查到的结果就是这些。
老雷斟酌后,向特派调查组的老熟人,透露了一点信息。
对方明确表示:
待大部队到达石油城时,将带着他想知道的答案与他会面。
老雷无所保留向雷春龙和刘钰分享此事,千叮咛万嘱咐二人近期按兵不动,一切等他消息再说,二人欣然应允。
第二天元旦上午,特派调查组在万众瞩目下抵达石油城。
本该组织自己那窝兔崽子列队欢迎的老雷,迟迟未露面。
大江子匆匆赶去他离异后独居的职工家属楼,再回到众人面前时,便带来了震惊整座城市的噩耗——
昨天夜里,老雷于家中遇害身亡。
全城警方立即展开追踪调查,经现场留下的痕迹反复比对确认:
第一嫌疑人是雷春龙。
59-我为刀俎(1)
前夜里,架不住奶奶盛情挽留,老雷待到半夜12点多才走。
知道刘钰怀孕后对韭菜情有独钟,老雷亲手和面拌馅儿好好露了一手绝活,香的刘钰放不下筷子,哈喇子淌老长。
她吃的高兴,老雷也高兴。吃过晚饭又和奶奶、老姑一起擀面切菜包饺子。弄出好几口袋放冰箱里冻着,让她随时想吃这口就可劲儿造。啥时候吃完了给他打电话,立马过来再给屯一冷冻柜的。
雷春龙想跟着几个长辈一起讨媳妇欢心,愣是插不上手,几个老的嫌他干活毛楞,指派他上一边子专心去陪刘钰嗑瓜子看电视。
但他也闲不住,扒着瓜子皮攒一碟又一迭瓜子仁儿,探头探脑接他们话茬。除非老雷指名道姓损他能让他暂时消停点,不然他咧开的嘴岔子就没合起来过。
唠完一轮家长里短,老雷吸溜口茶水,又又又开始怼他:“大娘啊,你别看这兔崽子在你跟前人模狗样的,上来脾气一般人整不住!你是不知道啊,这些年没少跟我耍驴,小脸蛋子往下一甩,啥干爹不干爹的,他得逞风给我当爷爷!我是顺毛摸不行,逆毛薅也不行,没让他把我气死都算我命大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