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我不知道咋回事,你就是看不得你二弟过的好,故意让你家那个小兔崽子闹事,想看笑话是吧?惹出这么大乱子,以为假惺惺哭两声我就能放过你?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别做梦了!我现在就给萍萍她老叔打电话,把你儿子送派出所去——拉我干啥?给我放开,别跟我动手动脚的,给你脸了……”
说话间,大姑和新娘母亲撕扯一团。
见状,周围的亲戚群起拉架,无人管顾新娘惊声哭叫,瞬间吵得整间病房沸声迭起。
刘钰静默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悠哉翘着二郎腿。
手里沉甸甸的铜烟斗被攥的微微发热,睨了眼混乱不堪的场面,她低头在凳子腿上磕了磕烟斗,细碎的烟灰徐徐落了地。
刘钰缓慢站起稍捋衣襟就要走,人群中有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倒是眼尖,立刻退离“战场”,小跑向她将人截在门前。
他抱着十二万分的歉意说:“刘家小姑,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那什么……您暂且留步,我我我我、我有件事想求您——”
刘钰刚想叫“大侄子”,又觉得面对一个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她实在叫不出口,于是微笑回道:“王先生你太客气了,虽说论我奶奶的辈分,咱俩确实攀亲带故,但你这声小姑我消受不起,还是叫我刘钰好了。”
“哎呦,那怎么成,不管咋说是您帮忙救了我侄子一命啊,”男人擦着额汗说,“不如这样,我就随别家叫您一声刘仙姑吧!”
刘钰没否定,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辞。
男人又急忙说:“刘仙姑,我这事挺急的。本来想等我侄子婚礼结束再去拜访您的,但是、但是……您能借一步说话吗?”
说着,男人打开病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钰施然迈开步子,等男人也走出来关起门后,随着他向空荡荡的走廊尽头走去。
这个时间才下午4点半,但位于东北的小县城冬日里头天黑的极早。
整条走廊除了头顶苍白的灯光,唯剩路灯在照亮凛冬的城市,隔着上了雾气的窗子,透出几分朦胧昏暗的诡秘气息。
男人最终在无人问津的安全通道停住脚。
楼梯间没有窗户,天花板只有一盏低瓦灯泡,昏黄的光照在他本就蜡黄的脸上,显得脸色更倦怠晦暗。
刘钰抬眼,扫过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拆开包装抖出两根来,递给他一根,另一根则叼在自己嘴角。
她又掏出打火机先给男人点了烟,这才点燃自己嘴边的。
“噗嗤”一声,细长的烟前端亮起猩红火光,她稍稍吸吮,烟丝便扑簌簌的卷起一小串灰白的烟火。
当她吐出第一口烟气时,空旷的楼梯间同时响起低哑的呜咽和温暖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