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让她怎么回答呢？
唐镜堂不可能回答出所有的问题。
彼时，她只能道:“我们回家吧，别为死者费神了。”说完她又觉得讽刺，自己不就是为了两个死人拼杀了半辈子吗？
唐镜堂苦笑起来，像十几年前拉他过马路时那样，再一次向他伸出了手，只是之前是引路人，今后是漫漫人生路的同行者，她道:“走吗，喝一杯？”
那之后，傅方圆对她所有的疏远和提防应该是完全消融，所以唐镜堂会以母亲自居。
所以今时今日，唐镜堂能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来。
“我从没把你当成妈过。”白气散去，傅方圆英挺的脸愈加清晰，他认真得让唐镜堂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在唐镜堂想要说点什么之前，傅方圆率先自嘲轻笑，道:“唐姐，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无话，车中只有诡异的沉默，唐镜堂从不喜欢这样明知有问题却不解决的状况，过了山麓公路后，她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你和我说了，我一定回答。”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打了个右转向慢慢停在了路边。
傅方圆看向后视镜里的女人，岁月格外优待唐镜堂，四十岁的女人没有家庭琐事和生儿育女的烦扰，显得格外年轻，与十几年前几乎无异。
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傅方圆不禁紧张起来了，旋即却又放松下来，道:“小的时候你和我说过婚姻，我不理解，但如今也慢慢认同了，我不喜欢婚姻，某天大概会商业联姻，把婚姻发挥到利益最大化。”
唐镜堂做好的完全准备没有用得上，她轻笑起来，道:“我们还真是一窝清醒的怪胎啊。”
傅方圆并没有笑，眼神深沉地注视着后视镜里唐镜堂，突然话锋一转，道:“杜妍月来找过我。”
“谁？”这个名字太过陌生，唐镜堂想了许久都没想到这人是谁。
“铁鸡的老婆，”傅方圆一顿，继续道，“她出来后过得不如意，说嘴里有一些东西，想让我看看，定个价。”
唐镜堂的眉头轻蹙，道:“什么东西？”
“她在监狱里待了那么久，铁鸡也没剩下啥，自然没什么东西。不过是说了些话，不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傅方圆目光紧锁着唐镜堂的表情，放下鱼饵，“她说是我爸给她请的律师，让她少做牢的。”
果不其然，唐镜的眉头更深，她不解地看着傅方圆。
“铁鸡害了陆叔，我爸为什么要帮他的老婆？以我爸的眼光，总不可能是看上她了吧？”内容没什么实质，语气却带着丝阴冷。
“你查出来了？”唐镜堂问道。
傅方圆沉沉地看了唐镜堂一眼，那一眼仿佛要把眼神压进她的皮囊，看透她的灵魂，“没，只查到了当年案件的另外一个当事人正好在咱家工作。”
他指的是王妞，显然，他已经在王妞那里问到了些什么。但唐镜堂丝毫没有慌张，她不过就是个帮忙的好心人，其余什么都没有。
唐镜堂点头道:“我知道，王妞嘛，她人很好的，肯定会和你说的，问清楚了直接封了那人的嘴，别留了尾巴。”
“唐姐，”傅方圆的视线终于从后视镜里的人影转到了身边的人身上，声音像是山野里勾人心魄的山魈，“做尸检的是你你是知道些什么吧？”
傅方圆不是在等是否，而是等一个确切的答案。
静默许久，唐镜堂转头看着他，道:“我知道是你爸派人杀的铁鸡，不过我和他是一家。杜妍月没有证据，证据只在我手上，王妞也是仅是知道而已。”
“那我爸为什么要因为这个打压你，打压到你丢了医生的工作？他不想让你知道些什么？”傅方圆以猜测为刃，步步逼近。
若是假的，不过是拿着玩具刀玩笑；若是真的，那就真的能伤人了。
番外三定音（2）
唐镜堂在乎的事情因为生死结束了，但别人也有在乎的事情。
就像秦爷逼死林管家的弟弟，傅城筹“救下”林管家，林管家协助唐镜堂杀了傅城筹，如今傅方圆又来逼问唐镜堂
仇怨真是像是衔尾蛇，没有尽头。只要有人停下，就会被局中人分食殆尽。
唯一的解局之法只有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刀，可谁敢把自己的性命押在别人以德报怨的良知上？
反正唐镜堂这种人不敢，唐镜堂忽然就明白了傅城筹为何不坦白，此刻她面对傅方圆的逼问，也是愣了一下，旋即故作疑惑道:“他瞒了我事情？”
瞧，她也会去掩饰、欺骗，把真相埋进地底，狠狠踩几脚填平表面的崎岖不平。
见唐镜堂并不在意抵到脖颈的刀，傅方圆收了试探，轻笑着重新发动车，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他做事很干净利落，我查不到任何证据。也有可能是怕你被铁鸡手下的人报复，保护你吧。”
车没有开到任何一个酒吧，而是直接把唐镜堂送回了市中心的高档公寓，这里是唐镜堂几年前买的一处房子，只是因为这里干净，没人任何一个外人的痕迹。
唐镜堂给傅方圆调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米酿。
刚刚的话题让两人气氛有些沉闷，傅方圆似乎是心情并不好，和喝水一样连喝了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