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城筹还不满意,陆元用傅城筹能接受的话道:“再说我一个大男人,只有欺负别人的份,能被一个小姑娘怎么欺负啊?”
大概是想通了,傅城筹脸色恢复正常,他点点头,浅笑道:“需要我办点什么,开口。”
陆元笑笑:“你是我哥,你人到就行。当年要不是你收我打杂,管我吃住,我早饿死了。”
想到往事,傅城筹面色突然复杂起来,他重重叹了口气,朝比自己高出半头的陆元伸出了臂膀,他们用力相拥,傅城筹郑重地拍了拍陆元的背,道:“祝你马到成功,弟弟。”
陆元用力点头,眼中不知怎么蓄上了泪水,用力地“嗯”了一声。
唐镜堂生日的前的某一天夜里,她在用瓜子壳搭小房子,并且把搭好的房子照了照照片发给了陆元,配字:拇指姑娘的大hoe。
想着陆元看到后会在百忙之中展颜一笑,唐镜堂不禁也笑了出来。
突然来了一急救病人,唐镜堂放下手机,立刻直奔手术室。
可唐镜堂没想到,手术台上的就是她刚刚发消息的人。陆元送来时眼睛还是睁着的,可是那双眼睛没了往日的神采。衣服上都是冻成冰的血,身上衣服是撕打后的褴褛,身上被捅了二十六刀。
明明已经没了气息,唐镜堂却认真地做了心肺复苏,无论电流多大,最后依旧无果。然后她清理完了伤口,近乎偏执地替他缝完了那二十六个伤口。
旁边的助手早看出了不对,提醒道:“唐医生,死人我们不用这么小心地缝针了,入殓师会收拾的。”
此言一出,唐镜堂茫然地抬头,看着那个说话的护士,道:“他死了吗?”
那眼神太过悲怆茫然,护士不知所措地点头:“他胳膊腿都僵了,估计是在救护车上就不行了,交给警察吧。”
护士小心翼翼地把眼神空洞的唐镜堂扶走,唐镜堂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刚刚擦下来的血污全部交给了外面的警察,这上面很可能有凶手的线索。她异常冷静地问道:“我是死者的女朋友,我可以看看案发现场吗?”
一路上,唐镜堂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没有眼泪,也没有任何失态。张秉世看着这个医生,有些怀疑她刚刚说是死者女朋友这句话。
陆元是在商业街后街的一个小巷子里被人发现的,四周已经拉起了黄色警戒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她顾不得什么教养礼仪,奋力推开好事的人群挤到最前面。
有警察拦住她,她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他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
现场还在取证,唐镜堂知道她不能破坏,这样凶手才会被抓住。
警察带着她在稍近的地方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唐镜堂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入眼是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淌到地上的,喷到墙上的,还有一盒滚落的草莓,七零八落散在地上,也被踩成了泥泞的红色。
凶器之一就静静地躺在地上——一把带着血的自行车锁。
工具、死状,唐镜堂已经可以脑补出陆元被害道过程了。他死前大概被人勒住了脖子,他一定死命挣扎过,那些人见他挣扎就下了死手,朝他身上连捅了二十六刀。
他不会傻到还护着草莓吧,窒息外加二十六刀啊,那该多疼?那该多疼!
唐镜堂再也支撑不住了,她跪在地上,眼泪决堤而出,可她还是睁大眼睛,认真看着现场的每一处,要把它们刻进骨子里。
傅城筹和蒋瑞年闻讯而来,看见惨烈都案发现场,以及几近崩溃的唐镜堂。傅城筹不忍卒看,伸手捂住了唐镜堂的眼睛,道:“别看了。”
不喜欢的烟草味把唐镜堂包围,她甩开傅城筹,也不管傅城筹什么身份,说了句:“我闻见烟味头疼。”她的视线在傅蒋两人悲痛的神色上打转,根本不遮掩刚刚痛哭过的痕迹,咬牙问道:“是谁?告诉我是谁?”
蒋瑞年几次开口,都咽了回去,最后一拳打在了一旁的车窗上,豪车的车窗是防弹的,咚地一声巨响后没有半点裂痕,只有血从蒋瑞年的拳下流出,污了整面车窗。
周围都是警察,他们心中有答案,也不能随便说出口,尤其唐镜堂如今这个状态,他们不能保证她会做出什么来。
傅城筹的唇抿成一条线,半晌才郑重道:“这事不会这么算了,相信我。”
证据很多,唐镜堂相信警察能查到真凶,那一阵她的状态异常亢奋,她每天都会去警察局问,白天也会正常坐诊,晚上就在陆元的房子里练散打和擒拿术。
夏愉晴和陈朝朝来看过她,可她说自己没事,让她们回去忙吧。陈朝朝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了抱唐镜堂,道:“你一定要好好的。”
这种异常的亢奋持续到她下一场手术,她发现她握着刀的手不停地抖,眼前全部是陆元身上纵横杂乱的伤口,重影迭迭,让她根本无法做手术。
她崩溃了一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来。她并不是多么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只是她近十年都在学这个,除了当医生,她什么都不会啊。
就像是一个音乐家失去了听力,厨师失去了味觉。
被调到口腔科的一段时间,唐镜堂整体昏昏沉沉,迟到早退,连手机都不看。几天后,唐镜堂接到了陈朝朝的死讯。她愣愣地看着手机上昨天早上陈朝朝打来的两个未接来电,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