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四周开始塌陷。
唯有卫修站立的石台中央,安然无恙。
余光里,能看到地面裂开缝隙,底下深不见底。
昔咏瞳孔猛缩,身子先意识一步,骤然蹬地跃出,向那处巍然不动的安全地带奔去。
但这仍旧无法制止下落的颓势。
手指离悬台尚有数尺距离。
昔咏抓了个空。
失重感拖曳她下坠,卫修看着她,从微抬头,到平视,再到低着头。他似是微微启唇,说了句什么。
直到两人目光被台面彻底隔绝,一人在上,一人落入深渊。
再然后,昔咏看不到那张脸了。
她咬紧牙根,拼尽全力一刺。长剑没入石壁,火星四溅,手臂像废了一样,撕裂的痛。
终于悬停在了半空。
雨水顺着崖壁落下,昔咏开始往上爬。
她再年轻十岁的时候,就算无剑徒手攀岩,也轻轻松松。现在即使有两剑插着借力,却觉得浑身僵痛。
水雾打湿睫羽,也遮了视线。
快到了。
她默念着数字,竖耳听破风之声,再弯身一躲。
方才攀附之处,一把锋利长剑收了回来。
被割下的一束长发随风而散。
卫修甩了甩剑,半蹲下来,手里拖着一颗夜明珠,似是想看清深渊里摇摇欲坠的人:“放手吧。否则割断手指手掌,留不了全尸。这在大齐,是不能魂归故……”
一句话没说完,他脸色一变。
因为荧光照耀的方寸之间,只能看到一把紫色宝剑贯插崖
壁。
剑的主人无影无踪。
他想起身闪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姿势本就将后背完全放空,身后有人攀爬跃起,卫修只感觉脖间一凉,动脉割破,汹涌鲜血喷涌而出。
将要倾身跌落的剎那,昔咏毫不怜惜地抓住他衣领,将他往圆台一甩。然后不假思索双手握剑,高举青剑,要给平躺在地的人最后一击。
卫修一动不动,失血眼花,他也确实没有力气动弹。
在剑锋即将贯穿他咽喉之时,卫修忽然道:“做得真漂亮。”
剑尖在喉结前顿住。
“不像我,优柔寡断的。阿玥。”卫修捂住脖侧,眼神有点涣散,任由汩汩鲜血从指缝流出,声音也很轻,“你如果方才答好,我真的会自尽……”
他的话散落在昭平八年的初春。
剑锋触地。眼前就此彻底黑暗。
掌心无力摊开,那颗夜明珠滴溜溜滚入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