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清淡温和一个人,嗓音里居然带了点哭腔。耶律尧愣了愣,立刻收起了嬉笑,老老实实交代:“……三处。”
不等宣
榕开口,他又急忙补充道:“只有这道箭严重一点。其余两个没有贯穿,都处理了,也上了药。真没事,死不……”
宣榕道:“如果我没来呢?”
“那也……”耶律尧顿了顿,投降一般叹道:“别哭了。看戏吧,我估摸着再过会儿,昔咏能赢,你应该会开心一点?”
说着,指腹拂过她的脸颊。
宣榕撇开头,轻声道:“我没哭。”
耶律尧收回手,从善如流接道:“给你擦脸上雨水。”他下颚抵在怀中人肩上,笑道:“怎么样,我这个观景地选得好吧。他俩有来有回打了快一个时辰了。”
高处树叶茂密。
但这个角度,居然能畅通无阻地看到石台。
雷声轰隆,沼泽湿地里大雨磅礴。
而六角石台同样,被逐渐高涨的黑水吞没。六条巨龙的双眼闪烁,虎视眈眈盯着正在厮打的两人。
这两人身形相仿,脸型相似。
五官虽然不尽相同,但在昏暗的光下,竟分辨不太出谁是谁。
宣榕却凭武器分别了——使双剑的是昔咏。
昔咏浑身湿透,她已分不清脸上是血是汗、是泪是雨,双臂又酸又麻,她暗啐了一声,一个蓄力起势,跳到半空,向卫修高劈而去。
卫修躲过,喃喃问了句什么。
昔咏吼道:“雷大!!听不清!!”
她这声儿用了内力,响彻耳膜,卫修半蹲在地上,右手撑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昔咏也笑起来:“咱们之间,谈爱多跌份啊?我们配吗?你看看我们之间隔的是什么?”
两人之间隔着生死,隔着家仇国恨,隔着数以万计的亡魂。
她也翻滚躲开卫修身上那些零七碎八的暗器,抹了把脸上雨水,清凌凌的嗓音泛着冷:“你说我俩有脸谈论这个字吗?!你怎么敢这么问的?!”
这几句高喝都用了内力,一字不落传入宣榕耳里。
她错愕地品着话里暗意,忽然,又听到耶律尧在她耳畔压低声道:“这条路上,也有西凉兵去而复返了。速度很快,你……”
宣榕不疾不徐吩咐道:“拦住他们。”
剩余的随扈应声而动,与迎面疾驰回来支援卫修的军队,兵戈相碰铿锵。而无人的快马在夜雾里狂奔,引得重弩盲射,箭冲而出。
宣榕嗓音很轻柔:“既然是两位旧识算旧账,旁人就不要掺和了。诸位说,是这个道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