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转身要跑,刚想抬步跟上,又不敢,只能呵斥宫人道:“愣着干什么?追啊!”
没想到宣榕却道:“一个都别来!”
宫人们进退维谷,在他们犹豫之间,宣榕趁机向揽月池跑去。
宫里人人都能接近的池子就这么一个。时值夜晚,远处灯宴辉煌,更趁得这片水面静若明镜,几近浑圆的月亮落入池中,与星星一起,碾碎在潋滟破碎的水波里——
当真有人落了池。
天道似乎非得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人命贵贱也不尽相同。
至少在谢旻看来,她的命就是比三个质子,甚至整个北疆都要贵重——
宣榕在水池前顿住脚步。
她早该想明白,谢旻那浑然不当一回事的态度,若不让他怕上一次,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不懂得何为感同身受。
于是,宣榕一咬牙,不假思索跳入池中。
月亮
池水刺骨。
厚衣吸水沉重,宣榕便将氅褂解开。
那件系了玉兔的狐裘飘在水面,犹如一团摇摇欲坠的云。
她拨开水面,看了眼不远处挣扎的人。
这人四肢扑棱,细看几分技巧。但不知因恐惧还是乏力,动作扭曲得毫无章法。
任何靠近的人或物,都只能被他一道拖曳入水。
宣榕自知年幼体弱力气小,没敢靠太近。掐算宫人赶来的时辰,慢吞吞做样子,向那人浮去,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她本着红衫,心想,这样应该醒目,岸上来人能一眼发现他俩,方便救援。
浑圆的月浮在水面,粼粼如梦。
湖水很冷,但不算刺骨,宣榕见挣扎声渐小,试探着喊了声:“耶律……?”
那人动作一顿,下一刻竭尽全力向她凫来。抓住她肩膀,就是狠狠一拽!
宣榕原本身形稳凝,猝不及防沉入水中,呛了一嘴水。鼻辣眼花,晕眩里发现对方一身紫蓝宦官服,面白无须,五官扭曲,溺水的人正死命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不住痉挛颤抖——
不是耶律尧!
宣榕还没反应过来情况,一颗小石子打在太监按在她肩的手上。
身形一轻。
又一颗石子弹上太监额心,他痛嚎了声,彻底放开了宣榕。咕噜咕噜向下沉去。
“……”
宣榕心头猛震,寻声回望。
岸边月桂成群,浮香暗动,树影微摇。耶律尧在岸抱臂旁观。
或许方才站在阴影处,无声无息,宣榕全然没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