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了改姿势,半边身子快蜷缩成一团。
“谢明然。”
“嗯。”
“谢明然。”他又喊。
“嗯?”
“你说的那一天是哪天啊?”沈今越最终也没忍住,还是问出了这个不该问的问题。这么一问,不是显得他特别在乎吗?
“记不清了。”谢明然答。
沈今越扯扯围巾上的流苏小条:“原来还有你记不清的事情。”
他小时候曾真切地以为谢明然的脑子是电脑里的中央处理器,又或是内存条,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人都知道,无关紧要的细节他也都记得。
“因为太多了。”谢明然瞄到沈今越的小动作,收回目光,望着前方。雨刮器把雪都扫到前挡风玻璃的最左侧,它们从一小粒一小粒堆起来,就像那些回忆一样。“初中有天早上上学,你在路口看见我,叼着嘴里包子撒腿就跑了。”
沈今越的脸红得一塌糊涂:“什么嘛?这也值得你心跳加速?”这描述,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明然在说小狗小猫呢。
“嗯。”谢明然说,“因为你看见我的那一瞬间,表情像兔子见了狼,眼睛会一下变得好圆。为了彰显自己的底气,有时候你还要冲我扬着下巴哼两声。”
“你就仗着我什么都不记得就胡说八道吧。”沈今越讲话的时候字与字之间都黏成一团,这对他这样一个台词优秀的人来说实在是少有的事。
“早知道你有这样抵赖的一天,我一定会从小拿dv把这些全都录下来。”
“变态。”
谢明然轻笑:“说不过我就骂人?”
“还有一次,你记得吗?沈昭扬生日,你体面地陪他参加,却在旁厅听到他和他同学讲你坏话。你那天气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一个人躲在后花园踢草,踢完又要蹲下给小草道歉。”
“啊啊啊——你别说了——你记得这些怎么都是黑历史啊!”用现在的话来说,当初沈今越的反应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无能狂怒。好吧,他现在的状态也跟这四个字没差太远。
要不是谢明然现在在开车,沈今越都想上手把他那张嘴给捂住了。
早知道他就不问了!问了以后尴尬的人还是他!谢明然怎么都不记他一点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不要我说了?还有很多呢。”
这些话在谢明然心里藏了很多年,现在堆满雪的屋子被打开了一扇窗,风起了,雪花都随着风荡出来。
他指尖轻轻搭在方向盘上,雪花一朵一朵地飘落。
“人前的时候你总是好脾气,什么都自己忍。我以前跟你说别演了,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而是替你觉得不值当。你在我面前倒是脾气大,这点我很喜欢。我思来想去,觉得是因为你对我很放心。”
沈今越捏着围巾的边角,看向窗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有的时候,人总要把事往好了想才行。”
沈今越悄悄地挪着小脑袋,用余光看了眼谢明然。男人开着车,目光向前,侧脸留给他。胡茬刮干净了,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头发也打理过,这下真成商务应酬人士了。唯有高挺的鼻梁弧度,薄唇,冷淡的眼,和他记忆里孤傲的少年重叠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