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一张五百块让店员找零,黎蔚雅捧着泡面硬着头皮来到他面前。
“你的。”然后像他身上有超级病菌似的远远弹开,低头跑到座位区去,默默的打开包装,准备她的晚餐。
忽地,暗影近身,还跟她做着同样的动作,她微愠的想,他现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戏?是以宋晓涛的身份出现,还是在扮演莫兰迪设计总监的客户角色?
如果是前者,那也太可笑了吧,不是不认识吗?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
倘若是后者……
气势一蔫,她认了,谁教这年头讲的都是客户至上,她可不想冒着丢case的风险来质疑他什么。
不知道是第几次她不解的看他,他依然镇定又从容。无计可施,她索性去添热水,他也如法炮制,然后,他们两个就在面对街道的座位区,莫名其妙的肩并肩坐着。
玻璃隐约映照出两人的身影,黎蔚雅觉得这一幕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是一种可怕的撩拨,会让她的心再次不受控,必须要远远闪开。
不管,赶快吃完,赶快回家。
正想要撕开碗盖,一只大掌往上一压,他那薄棱的嘴巴吐出话来,“时间还没到。”
黎蔚雅有种错觉,仿佛两人瞬间回到记忆中的某个时间点,画面里就像现在这样两碗泡面还有他和她,她永远急性子,而他总是那个负责踩煞车的人。
蓦然,眼眶不争气的热了起来……
她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却不住的透过前方的玻璃,偷偷打量身边的他,她发现自己根本摸不透这个男人,在分开这么多年后。
黎蔚雅这什么表情,一副好像他把她欺负得很惨的样子,他又没有怎样,只是要她等面熟一点而已,是她老是心急。唉,怎么会这样,明明长大了,却又像是没长大。
一抹连宋晓涛自己没察觉的疼惜涌上……
片刻,“好了。”他收回手,撕开自己面前的碗盖,取出免洗筷,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吸吸鼻子,黎蔚雅也撕掉碗盖,安静的吃着泡面。
两人之间横着寂静,只有吃面的声音点缀着……
许久,“为什么没有回信?”宋晓涛终于忍不住追问让他耿耿于怀的事情。
握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纳闷的别过头来望着他,活像他说了什么外星语,“什么?”
一把无明火烧了起来,他放下筷子,恼火的转头看向她,“信。我从美国写回来的信!”
他只差没有把脸贴到她眼前,好让她清楚看见他盛载在眼底,几乎要溃堤的强烈不满。
被他的怒意吓了一跳,黎蔚雅勉强咽下嘴里的那口面,吶吶说︰“……我没有收到。”
宋晓涛很错愕,“没收到?连一封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隔三差五就是一封,整整写了一年,怎么会连一封信都没有收到?他肯定住址没写错,因为他们两家是比邻而居,门牌号码就上、下号的差距而已。
她眼神蓦然黯了黯,“应该是因为搬家的缘故。”
“搬家?为什么?”
事实上,宋晓涛离开台湾没多久,黎家就发生了恶耗。
在一次外出途中,黎家夫妇意外车祸身亡,留下了两姐妹,那个暑假简直是黎蔚雅这辈子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先是生离又是死别,幸亏有阿姨的照料,顿失双亲的姐妹俩才不至于流离失所。
乍听到这消息,宋晓涛许久都没有说话,他怎么也没想到,阿姨跟黎叔居然已经辞世。
他对于自己的小气与幼稚感到自责,光顾着气恼她、怨怼她的遗弃,却没想到远在台湾的她正遭遇到人生极大的伤痛。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写信回来……”她有些虚弱的说。
如果当时有收到他的信,应该会觉得安慰不少吧,可惜……
“嘘,别说了。”几乎是不假思索,他伸手一把将这个令人心疼的小女人搂进怀里——
瞬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不住的在两人之间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