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手捂住脸,深深埋进膝间,心中痛苦挣扎一阵,仰靠到椅上,服输般叹:“可能准奴去见见皇上?”
“皇上有令,不让公子前去。”德观有点为难,对上周祁萧索无垠的眸光,又有点儿心软:“皇上是怕伤势骇然吓着公子,不愿您见了忧心。”
被问何不干脆瞒着,左右他被禁足,养心殿尽是君王的人,只要君王肯,消息断然传不到他耳中。
“这”德观至今也没想明白这事儿,是以没法解惑,含含混混忽悠两句,道有东西忘给周祁,命殿外奴才打开门,乱脚离开。
周祁听得落锁声,凄坐在位,后觉周一和小顺子今日没过来。
又是君王的意思?
“褚君陵”
‘怎么遇袭的是这人,受折磨的却还是他。’
心似麻绳根根勒着,不见血的痛。
走前还好好的,就去逛场庙会,怎就突然遭了刺杀,刺客怎又预见君王会于昨日出宫,巧的早早埋伏。
诸绪难析,突地忆起件事…
君王前阵提过一嘴,说去庙会是受地周夫人建议,还道周夫人生怕他不去似的,拿能解周祁心结游说,再三才劝得君王应允。
偏是庙会当日,君王遇刺,命在旦夕
若褚君陵所言尽真,下令将他囚禁在殿,是怀疑他?
当是命中有定保不住周氏,身寒瑟骨,如坠万丈冰崖。
德观抱着箱子进殿,就见周祁惊惶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膝眼目无神,见他进屋呆没反应,良久僵站起身,受德观关切屈身跪下,气息绝望,乞首要君王给个痛快。
似是癔症发作的模样,惊得德观一乍:“老奴不过离开些会儿,您这又是怎么了?”
赶紧放下箱子去扶人起,君王现未在场,让周祁跪他一个没根的奴才,莫论折不折煞,光是圣上晓得他这心头好给自己行如此大礼,怕要怒得剖他的胆。
瞧周祁跪着不肯起,哄不管用,拉也拉不动,硬拽又不敢,急的没辙,狠砸膝盖也面朝他跪下:“公子您、您、这不是要老奴的命嚒!”
心直叫苦:皇上也不见醒,周祁这时候害疯病,叫个什么事儿!
“老奴脖子净快入土的人,哪经得住您这般吓。”
周祁身形稍滞,朝德观跪得更端正点:“奴求一死,望皇上成全。”
‘完了’,德观心拔凉:将他这个老太监错认成圣上,可见疯得比之前还厉害。
看周祁脑门直往地上撞,不晓得痛似的,更吓得魂飞,两手并用将他头给托住,急嘴解释:“老奴是德观,皇上如今还在偏殿躺着呐,您这又是受的哪阵惊?”
“德公公”
“诶诶!”当周祁头脑恢复清醒,忙不迭点头:“是老奴,公子可好些了。”
周祁愣愣瞧他一阵,待德观松手,猛将额头往地上砸:“求公公赐奴死罪!”
德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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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靠贾钦拿副清神汤药,强喂周祁服用下,待起药效闹剧才停下,德观瞅他额间顶个青包,深感自己命不久矣。
“德公公。”
德观此刻活像只惊弓老鸟,周祁一叫,心就提到嗓子眼,唯恐他又折腾,态度可谓一卑再卑:“公子有何吩咐。”
周祁智还未醒完全,只能表达些原始感受:“奴饿了。”
“老奴这就去安排。”德观逃也似的跑了,独留刚收拾好药箱准备走的贾钦,慢一步被周祁叫住:“皇上还有几日可活?”
贾钦一脚崴到门槛上,差点栽个跟头。
定看周祁神情空白,辨不清他疯或不疯:“皇上正当英年,龙体强健,昨夜失血过多才导致的虚弱,歇养三五日便能醒,公子何出此言?”
也就是腰上那刀插得过深,伤着了肾器,短时间内雄风难振,房事上多少、呃多少力不从心,伤也得慢养着。
周祁支德观传膳时神志便恢复一半,闻褚君陵淫事不力,彻的清醒,回想他以往种种残忍作为,心竟有些畅快。
遂也晓得德观方才在愁个什么。
更知其故意蒙骗自己,瞧贾钦面生尴尬,亦不知如何应这话题,干脆装疯糊弄:“皇上可是成了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