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褚君陵勉为接受,审老头儿脸上确实未露异色,打消砸人摊子的念头,改夸老头儿年纪虽大,瞧着目拙耳钝地,眼神倒挺好。
话是好话,但不中听。
老头儿笑容不减:“画中这位公子身体瞧着不大好,莫还不及老叟硬朗。”
暗指褚君陵不会心疼人,褚君陵也听出来了,黑着脸没搭理。
老头儿手艺快,半个时辰就捏好了,褚君陵事先给过定银子,足足有多的,但不高兴对方阴阳自个,愣是让那老头儿将差价还了回来。
老头儿嘴角抽搐,笑差点没维持住,趁褚君陵走远呸他两声,骂得忒脏。
褚君陵专列了个采买单子,所记尽是周祁箱子里放的那些,照其赠予买相同的送还与人,亦拿个小箱子盛好,另购有些话本棋环,到无人处喊出暗卫,命人先带回宫藏着,等自个回宫亲交给周祁。
清单唯剩卦签和江珠未落到手。
江珠易得,里头那朵花却稀罕,其意非凡,非常礼能代替,仿个一样的就更敷衍,礼不诚心,周祁怕也收不快活。
褚君陵思来想去,结合周祁生辰将近,决将江珠换做私印,只材质与前世有变,印身改用蓝珀,衬与那琥子相配,再命奴才紧日赶工,正好能当生辰礼送他。
江珠有替,就还剩根签子。
庙会有两处算命摊位,褚君陵环顾半晌,挑了个长相稍顺眼的。
那术士见他站到摊前,摸了摸胡子,端得一派高深:“公子想求什么,仕途,姻缘,或是命势?”
褚君陵几辈子没用过个“求”字,哼想自个九五之尊,向来只有别人求他的份儿。
再睥这术士手抓着稀疏的几根胡须来回捋,下巴都快撸秃了,头顶发漩处也是快空地。腔势作腻,引得褚君陵略有不适,越看这人越不像是个正经算命的,当即移身去了另外一处。
这个瞧着也不大正经,背还有点儿凸驼,好在没直接把‘诓钱’二字摆在脸上,比前一个稍强些。
褚君陵亦不是真奔着算命,不等这驼背术士问,自行从签筒中抽出几根翻看,难辨哪签为好签,不甚耐烦,举筒当耍摇晃两下,直问术士:“卜姻缘的是哪几根?”
驼背术士看他手握着筒连摇带晃地,还以为是同行。
被褚君陵蠢的一问,知他就是个棒槌,气势顿生,昂将签筒夺回手中,晃悠着头故弄玄虚:“世间姻缘万象,缘至则罗,不至则错,求错得错,莫如不求、”
遭褚君陵不悦打断:“说俗话。”
术士还欲卖弄,陡见褚君陵一掌落到桌上,直将桌子拍缺个角,咽口唾沫,怂地朝褚君陵笑:“公子冷静,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褚君陵冷面抬手,食指并着中指轻勾勾,驼背术士领会,颤巍将筒递到他手中,紧被其重重叩到桌上,震得术士猛打激灵,差点儿吓蹦脚。
“姻缘上签是哪些?”
“公子,这这、这求不了姻缘。”
褚君陵眉轻拧起,极不高兴:“为何?”
“缘错、”
“说不得人话?”
术士迅速闭嘴,观褚君陵神色冷淡中夹着丝凶狠,未来得及解释,耳尖听得有物裂开,低头紧见被他握着的签筒撕开条缝,从筒口蔓延至底部,贯穿筒身,介于破与不破之间。
褚君陵轻拿手指一点,赫然断成两段,筒中卦签窸窣散落到桌前:“再有一句我听不透,下个碎的便是你脑子。”
唬催术士挑根上上签,仍闻他说不能,眸色甚危:“干着算命的买卖,算不了姻缘?”
当是这驼背恶意耍着自己好玩,白浪费他时候,操起武力正欲开揍,就看术士战战兢兢,从包袱里又拿了筒签子出来:“那筒测的是运势,这这才是姻缘签。”
“……”
“还请公子告知您与那位姑娘的生辰八字。”
“不必算,你且从中挑根蕴意美满的签子给我。”恐这术士又大喘气儿,言明要取上上签,术士还是头回见识这等‘逆天改命’之法,冒着被打风险问道:“公子莫不是来砸在下场子的?”
道褚君陵这是红线硬缠,皇帝都没他这等本事:“就是月老也不敢像您这般点改鸳鸯谱。”
受其威胁,要将签尽插进自己脑颅,被迫挑根意指姻缘丰果的给他,口小声絮叨:“这签原是不能带走的,您硬是要,在下也不敢不给您。”
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若算一卦便送根签子出去,他不得三天两头的砍柴篆辞,把手撡出火星子来。
何况眼前这人命都没算,实在侮辱他的职业:“您这作为,在下倒是记起个事。”
前几年也有个男子来测姻缘,所得亦是上上签,与眼前这暴徒有不同,人家那签是实打实求地:“那位公子许看签文兆头好,也是将那签子顺走了,您与他倒是像。”
都不干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