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萌小龙有点犹豫,牵着小球的手,欲退不退,“屋里一个人也不留啊?”“嗯。”“这可不行,你们俩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姨说的?”段顺心想,那还真不能当着你说,等会俩“兄弟”要是亲上了,那不得吓您老人家一大跟头,嘴上却安抚着:“我一个人能行。”“你……”萌小龙欲言又止,“你不是想做傻事吧?可不能啊兄弟。”“唉……”段顺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也得有作案条件啊,我拿什么做傻事?是拿氧气管勒死自己,还是吃苹果噎死自己啊?我现在连个瓶盖都拧不开,哪有这个力气。”虽然是这么说,但段顺不得不承认,跟周少言在一起呆久了,他萌萌哥真是多了不少心眼啊。萌小龙被说得有点赧然,段顺都这么保证了,他也不好意思再疑神疑鬼了。他牵上小球转身走,没走两步,不太放心地还是回头问了问:“你就坐这儿?要不要上床躺着?”段顺摇了摇头,萌小龙于是没再说什么,跟温姨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左一右牵着小球退出了病房。公共洗手间的洗手池没供热水,温励驰打开水龙头接了捧水往脸上扑,隆冬的水刺骨的冷,他咬着牙打了个寒战,等稍微缓过来了点儿,又往脸上扑了好几捧冷水,如此几个来回,等到眼圈的红终于退得差不多了,他随意揩了揩脸重返病房。隔得老远,他看见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仨人,萌小龙和小球,还有他老姑,老少三代,大头挨小头,正津津有味地盯着平板看动画片。周少言让他派去处理唐连了,萌小龙和他姑又在外头,那段顺岂不是没人管。他皱了皱眉,走过去一问,结果竟然是段顺自己喊他们出来的。温励驰的心尖跳了跳,赶紧推门进去,入眼的场景,却让他呼吸都险些暂停了。段顺孤零零地坐在轮椅里,右手举着氧气面罩对着落地窗仔细端详着,稀薄的日光打在他俊秀的侧脸上,有种炙烤下的蜜蜡逐层融化消失的透明感。作者有话说:虽然但是,中医是我国重要的瑰宝之一,要辩证地看待,尊重其价值。“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温励驰的声音,段顺惊讶地转头去看,刚张口,身体被一道压迫性十足的身影罩住,骇得他一时不敢开口。温励驰的脸一瞬间离他极近,剑眉紧蹙,面色冷硬地瞪着他,俯下身两只手撑在轮椅两侧,手背血管暴浮,看得出在发怒失控的边缘,但竭力死死压抑着,语气既慢且轻:“我什么都顺着你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他做什么了?段顺愣了愣,旋即,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看了看手上捏着的氧气面罩。温励驰也觉得他存了想死的心思?“没有,我什么也没做啊……”他有点哑然,也有点想笑,但温励驰瞪得太吓人,他实在不敢真的笑出声,赶紧把面罩盖到脸上,些微泛白的氧气从导管溢出,顺着面罩缝隙漏到外头,他没吸到什么氧气,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释:“唉……我话都说不顺了,你先离远一点好不好?”温励驰不走,居高临下,死死盯着他不做声。“我等你等无聊了,想看一下氧气是从哪儿出来的。”段顺轻声细语地,边快速地解释,边伸手不住地抚摸温励驰紧绷勃发的手臂肌肉,他家少爷的弦儿是真绷得太紧了,简直像个待战野战军,给个命令能直接冲出三里地外突突突给敌人一梭子,他感到心酸,再三地保证:“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好的,看那个干什么?”温励驰的脸色依然沉重,有些半信半疑的,但在段顺的安抚下,身体不再那么僵硬,缓慢地在轮椅前蹲了下来,过了会儿,没好气地抬起手给他重新戴氧气罩。段顺略微弯下腰配合,等面罩戴好了,礼尚往来地给温励驰把大衣领子给拉了拉,领口上有点水珠,他不着痕迹地往温励驰脸上打量一圈儿,发际线边上也有水印。这天儿,水多凉啊,他心疼地摸了摸温励驰的耳垂,“吓着你了吧?”温励驰微微闭了闭眼,歪着头在他手心蹭了蹭,低低应了声:“嗯,吓死了。”“你们一个个的,我有那么傻吗?”段顺挺不好意思的,他现在真是随便干点什么都能让旁边的人一惊一乍的,“我好不容易活到现在,自杀干嘛,那多疼啊。”温励驰不作声,只是环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小孩儿抱母亲那样,特有安全感的一个姿势。段顺笑了笑,任他那样趴着,手掌轻轻拍他的肩膀,哄小球睡觉的动作,一下一下,很柔和,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低头说:“少爷,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说,你不信命。我本来也不信命,后来,特别信。可你说到底什么才是我的命呢,我什么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