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之前……”温励驰停顿几秒钟,“之前陈叔对你态度不好,是因为我生你的气,他在我手底下,当然是看我脸色做事。陈叔为人其实不错,你别怪他。”“我知道,我知道的。”段顺连连点头,“我谢他还来不及。”“谢不谢,怎么谢,等你能下床再说。”温励驰道,“大晚上跑去洗衣服,我看你要先治治脑子。”段顺脸一红,心虚的左顾右盼起来,这是个单间,没有床帘,犹豫几秒钟,他小声请求:”少爷,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我可能需要换一下裤子。”温励驰理解了一会儿,下意识往段顺下半截被子瞥了一眼,颇嫌弃地站了起来,秋分了,他穿一件米色薄针织衫,下摆皱得不像样,被他信手捋了捋,隔得老远,说:“拉身上了?大便,还是小便?”段顺赶紧摇头澄清,怕温励驰丢下他就走,“没!没有,都不是!”“那是怎么了,热出了汗?”听到不是排泄物,温励驰松了口气,又靠近过来,作势想看,弯腰捏住他的被角。“别!”段顺虚弱地瞪大眼睛,还没说完,被子已经被掀开了,一股冷空气钻进来,乱糟糟的被子下,他几乎光着的两条腿,和两腿中间,风一吹,凉飕飕的。温励驰低骂一声,迅速放下了被子,空气里有股淡的几乎闻不到的劳丹脂香气,来源,是那床被子下的人。他受到了很大惊吓,退开两步,无措地发怒:“不就是个低血糖吗,他们怎么给你把裤子剪开了!”低血糖和脱裤子之间当然没有因果关系,没人给他解释,但温励驰自己马上回过了神,是因为流水,才脱的裤子,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医护人员当然没时间一点一点扒衣服。接下来的话,或许他自己都觉得难以言表,压低了声音,怪罪地看了段顺一眼,“你他妈的不是beta么,怎么流这么多……水……”“这个病就是这样的……”段顺难堪得想自杀,这辈子,他真是什么丑态都被温励驰看尽了,两只手紧紧掐着被单,他别过了头,“我哪还算个beta,b不b,o不o的,我就是个怪物。”“再敢说一句倒霉话试试,”温励驰花了几秒钟接受了现在的状况,一扯裤管,又坐回他身边,“老子花这么大精力给你治病,你就用这种精神状态回报我?”“对不起,”段顺马上道歉,没什么诚意,“你先出去吧,好吗,我求你了。”温励驰盯着他倔强抿着的嘴唇看了两秒钟,恍然间,突然有些懂了段顺为什么急着赶他,他这个小仆人脸皮比纸还薄,大概率是羞的。无动于衷地“哦”了一声,他站起了身来,原地站了两秒钟,没有任何预兆的,朝段顺突然倾下身,横一只手到段顺身下托起了那道瘦薄的背脊,另一只手则握住段顺腋下和胸前一些部分,抱孩子似的,把段顺整个儿提起来,靠在了床头。段顺完全没意料到他会来这一手,惊呼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脖子边上,埋怨一句“你要干嘛呀。”像被挠了痒痒似的,温励驰的心尖儿突然颤了一下。那是股他很熟悉的异样感,在一个多月前出现过,在时隔五年,段顺再次伺候他洗澡的时候,在他的房间。他的心飞快地跳起来,感到一阵古怪又怦然的甜蜜,但他和段顺,开玩笑,他和段顺之间怎么能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他感到一阵恶寒,赶紧呵斥一声:“还敢乱动?”还企图用虚张的声势摆脱这股绮念,“当心我把你摔下去。”温励驰的力气大段顺是知道的,面色一苦,果然马上老实下来。帮助段顺坐稳后,温励驰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他重新坐回去,抬眼扫一遍床上脸颊绯红的病秧子,“有什么好怕丑的,该看不该看我也全看了。”这时候不必再强调了,刚才已经足够尴尬了,但他就是重提了起来,很恶劣地,盯着段顺,也不知道是想要他给出什么反应。段顺装死不做声,紧闭着眼睛,睫毛抖个不停,扇子似的,他又说:“你天天看我,我就看你一回,你就吃亏了?”段顺的表情很差,简直痛不欲生,“别再提了,少爷。”“你当我爱提。”温励驰忍不住又靠近点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怕脏,段顺一身汗,可他就是想挨近点儿,中了咒似的,“这裤子非换不可?”不知道是说服段顺还是说服自己,判断说:“不换也可以吧?这么早,工人还没来。”段顺不理他,温励驰加重语气:“说话。”段顺睁开了眼,定定地看他一眼,很无奈地,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小声说:“流到,流到背上了,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