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么!”温励驰跟他对着吼。“我没有!”冤枉和委屈齐齐涌了上来,段顺的眼角被逼出一些生理性泪水,餐厅里那通电话,温励驰到底都从小球嘴里问出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别说我和那位先生只是朋友,退一万步说,我和他是在约会又怎么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从前的事儿,你指责我,我认了,确实是我做错了,我不该一句话不说就撂挑子走人。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你又是凭什么这么侮辱我,凭什么指责我的私生活?”“我凭什么?”段顺每控诉一句,温励驰的目光就狠厉一分,听到最后几乎气笑了,咬着后槽牙说:“我他妈是你主子!你说我凭什么?”他们一起长大,十年发小,十年主仆,现在段顺居然问他凭什么。好啊,他也想知道凭什么,凭什么段顺能一言不发离开,而他却要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他总是避免承认段顺对自己的影响,但事实是,他就是在意,他非常在意!从他七岁起段顺就待在他身边了,小他三岁的小男孩,幼年充当他的玩伴,稍长大一些负责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他们是主仆,可比起主仆,他其实把段顺当自己兄弟,不是手足,却比手足还亲的兄弟!段顺这个人,腼腆,沉默,如果不是待在他身边,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躲在角落里发呆或者看书,是个轴且蠢,容易相信别人被人骗的笨蛋。他所有的朋友都对他到哪都带着这么个小哑巴感到费解,就连他自己有时也会嫌弃段顺的天真木讷,但那都只是不痛不痒的恨铁不成钢,心底里,他是对段顺寄予厚望的,工作以后,他给他布置那么多锻炼人的工作,就是希望领着他干出一番事业。那时候,他想得多好,假如段顺实在不愿意或者做不到,就为他开一辈子车,打一辈子领带,也不是不行,他也会对他好。大屋里那么多工人,大多数工人都有孩子,他父亲会挑中段顺放到他身边,本来就只看重那很少的两个优点——漂亮和听话。可那些工作,繁杂又刁钻的事情,段顺每一项完成得很好,好到让他都感到惊讶。凡事种种,处处留意,他温励驰长到这么大,可以说在谈过的oga身上花的功夫都没有一个段顺多,这小子不善言辞,他甚至还为他未来的婚姻发过愁,一个男性beta,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能当饭吃么?直到后来,现实又狠又快地抽了他几个大嘴巴,他才知道,段顺哪里需要他担心。会咬人的狗向来不叫,而一个人要想离开你,你对他再好也是没有用的。至于段顺的那段过去,在他看来那就是一阵无稽而慌乱的马蹄,他匆匆得闻此事转头来看,只看到迷眼的尘烟和众人肮脏的猜测。别人都是怎么说的,说他的人,给一个女仆用了诱导剂,强迫别人发情以后,两个人躲在库房做丑事,败露后,还都跑了。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天知道他的心情到底有多复杂,又有多屈辱。一开始他当然不信,段顺是那样胆小无知的一个beta,被他恶作剧似的捏着脖子看一眼a片就害羞得几天都不理他的男孩子,会和oga苟且偷情?这事儿发生的概率在他心里比段顺是个oga的可能性还要低,于是他打电话,气急败坏疯了一样轰炸段顺的电话和所有社交平台。然而段顺没有给他任何回音,甚至还在他回国前跑了,用近乎越狱的速度,和段叔一起留了封辞职信,逃离了他家。于是再荒诞,再不可置信,他最后也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从小养到大的beta,他妈的真的为了一个oga背弃了他!震惊过后就是出离的愤怒,段顺那样毫不留恋的态度,让他觉得精打细算为对方做着长远绸缪的自己简直可笑之极——谁他妈把你当回事儿啊,又有谁稀罕你给的前程,人家要爱情,伟大而壮烈的爱情。就是那天起,他叫家里的工人把段家父子的所有东西都封起来,也禁止温家所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细细算来,从下意识转头会喊一声“puppy”,到熟练地自己对着镜子打各式各样的领结,原来已经过去快五年。段顺问他气什么,他可有太多值得生气的了,气自己的失态和计较,更气段顺打死也改不了的恋爱脑和不识抬举,那不是一两句就说得清的!段顺一个人出了温家大门。温公馆外是羊肠巷,名字很窄,但实际上是条连坦克都能轻松通过的长马路,走出去就是北市繁华的市中心。他打算搭地铁回家,从北一环到他住的北三环,要倒三趟地铁,不过为了省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才刚挥霍了一小笔巨款,花钱买来一顿骂,他可真是恒久不变的倒霉。